阿撒茲勒直接無視了這個最沒有競爭力的鮫人。
他們還在這說話,另一邊的碧翠絲在獲得了魔鬼的眼淚和精靈的發(fā)絲后,開始試圖研制破解魔法陣的藥水。
她說,配置藥水還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禹喬便帶著安萊等人先繼續(xù)往深處走,尤安倒是暫時留在了這里,憂心忡忡地看向被禁錮的精靈尸體。
“被誘騙的精靈絕對不止這一個!痹S久未回族地的尤安很明白這個道理。
阿撒茲勒暗勾唇角:“所以,你還得多回去看看!
離開吧,以后都不要再回來了。
尤安也能聽得懂阿撒茲勒的潛臺詞。
但眼下不是斗嘴吃醋的時候,他也只是暗含警告意味地斜睨了阿撒茲勒一眼,又繼續(xù)與碧翠絲商討起了破解魔法陣的辦法。
阿撒茲勒也清楚這位前精靈王定是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整只魔也算是神清氣爽,跟上了禹喬等人。
在連續(xù)看到三個非人類物種后,禹喬終于走到了盡頭。
盡頭的地牢暗室與其他的不同。
倒五芒星魔法陣的中央是一個水池,但水池里的水卻污穢不堪。
開在墻角的小窗就算是借了點外面的光,也無法驅(qū)逐這片區(qū)域的昏暗。
是水牢墻上左右掛著的兩盞油燈,勉強照亮了這片區(qū)域,也照亮那個雙手皆被束縛的半人。
劇情里性別模糊的巫師擁有著一頭烏黑的發(fā)。
禹喬聽說過一些鮫人的故事,故事中的鮫人都擁有著美麗的外表。
但眼前的鮫人臉部卻盡是劃痕傷疤,藏在污水下的魚尾已經(jīng)半露出了白骨。
她灰敗得像已經(jīng)落地的枯葉,體內(nèi)負(fù)責(zé)輸送的葉脈被切斷,豐盈的生命被風(fēng)干,只留下干癟易碎的軀殼,只稍輕輕一捏,就會變成一個個碎片。
這是屬于安與安萊的重要時刻。
禹喬沒有主動出聲,而是后退了幾步,將安萊推向了“舞臺”的中央。
尋母的她成了戲外人,看著這出“與母重逢”的戲份在此刻上演。
真好,她發(fā)自肺腑地想著。
但這出戲,有一天會讓她來出演嗎?
與此同時,有人暗中握住了她的手。
禹喬往身旁看去,看見了阿撒茲勒。
他的眉眼上浮動著有著與她相似的觸動之感,對著她微笑。
禹喬想了想,也反握住了他的手。
觀眾席中藏在暗處的交握沒有引起舞臺主角們的注意。
安萊垂落在腿側(cè)的手指蜷縮,輕微地顫抖。
難怪禹喬在之前會問他那個問題,問他如果母親發(fā)生了變化會怎么樣?
他這一路上幻想過她蒼老的模樣,卻沒有想到會看到她飽受摧殘的模樣。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媽媽。
記憶中的媽媽擁有著一頭散發(fā)著淡淡香氣的長發(fā),擁有著世界上最潔白無瑕的肌膚,擁有著最美麗的魚尾。
她有著與這片大陸格格不入的特殊東方韻味,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可現(xiàn)在的她,頭發(fā)是有的,卻一半都是白發(fā)。
肌膚不再無瑕,魚尾也露出白骨。
安萊本該質(zhì)疑,但在看見牢中人的眼神后,一切質(zhì)疑也都消散。
他怎么可能會認(rèn)不出她來呢?
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第一個開口的反而是他那受盡了苦楚的母親。
“你還好好的!彼纳ぷ雍苁请y聽,像吞咽過了被燒紅的煤塊,但語氣卻很滿足,“我沒有想到你能一下子認(rèn)出我來!
安萊卻覺得心酸。
他悲哀地想,她連嗓子也沒有了。
“但你很不好!卑踩R試圖闖入,卻被魔法陣阻隔,“為什么會這樣?”
與安德烈不同,經(jīng)受過折磨的安萊是知道他父親品行。
他知道他貪婪,知道他的眼里沒有真情,可卻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的妻子下這樣的狠手。
“他怎么能這樣對你呢?”安萊有一種無力的痛苦。
經(jīng)受一切的是他的母親安,她遠(yuǎn)比他痛苦得多,這讓他感覺他的痛苦很無用,像是為了規(guī)避責(zé)任的一種自我欺騙。
“你是他的妻子。”
安很平靜:“成為妻子不代表著擁有安全。妻子不是安全的代名詞!
“安萊,”她輕聲道,“不必覺得內(nèi)疚,困住我的從來都不是你,是他!
但安萊怎么可能不內(nèi)疚呢?
他想,要是自己能找到注意到這個窗戶,是不是他的母親就會少受一分苦?
他在陷入自我叩問,安卻笑道:“我困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用難聽的嗓子唱歌。唱得太難聽了,但我實在是喜歡唱歌。哦,我還可以占卜!
“在亨利的眼里,我處處都是寶。我的眼淚能變成珍珠,我的血可以讓人在水里自由呼吸一天,我的肉可以提煉出長明不滅的燈油!
“我占卜了自己的命運,次次都是下等。我以為我再也不能回到海洋,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了,”安眼神柔和,“但你來了!
“我現(xiàn)在的這副樣子,曾經(jīng)的枕邊人見了都面露嫌棄 ,但你沒有!
“我很為自己驕傲,被我養(yǎng)大的孩子同我一樣擁有美好的品德。”
安猶豫了一下,也開口問起了安德烈:“你哥哥他呢?”
“比起自己,我占卜更多的是你和安德烈!卑驳纳袂楹鋈怀霈F(xiàn)了擔(dān)憂,“安德烈倒還好,除去了一次必死的局之后,他的路會很順暢。只有你,我的孩子,你的命運和我一樣,次次都是下等。”
“但現(xiàn)在,我們母子二人的命好像都發(fā)生了變化,”安輕輕蹙眉,“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那安德烈的命運會不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安德烈現(xiàn)在怎么樣了,安萊是最清楚不過的。
他有些隱晦地朝身后看了幾眼,含糊回答:“他……他還算好吧!
被龍從山頂上甩下去,不死也得殘吧。
“呃,我見到過他,他有些失望于我的性別,”安萊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哥,他好像變了!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變!庇韱虙昝摿税⑷銎澙盏氖郑瑥倪吘壸呱狭恕拔枧_”,“安女士,這一點你應(yīng)該很清楚的!
安陷入了沉默,安萊卻琢磨不出她們話中的意思。
“安德烈,”過了許久,安萊粗糙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