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世界里的鏡子就是不一樣。
這面鏡子大得出奇。
縮小版的龍也是龍,而這面鏡子居然可以把她的身影完全照到。
禹喬的金色豎瞳睜得大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比吃到難吃的烤乳豬還要震驚。
她左側過身看看,右側過身看看,還轉了個圈,專門背過身去,來了一個回頭殺。
無論她擺出什么樣的姿勢,這如水面般的鏡子里的美龍依舊流光溢彩。
系統514也覺得眼前這幅畫面很美觀,但那些王宮的侍衛(wèi)們都拿著火把和刀劍過來了!
“宿主,你到底在看什么?這鏡子除了比較大之外,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了,你當著是魔鏡嗎?”系統514催促道,“我們還是快去找吃的吧。”
而禹喬在系統514的催促聲中卻又往前走了一步:“其實,這面鏡子還是很特別的。”
系統514狐疑地觀察了一下:“沒有?這有什么啊?”
“有我。”
系統514:“呃……”
禹喬對著鏡子齜了齜牙:“瞧瞧,連這種很容易毀形象的動作,我都做得這么迷人可愛!
系統514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不就變成一條龍了嗎?
怎么還自戀起來了?
西方龍差評。
還是東方龍更有內涵一點。
在這一瞬間,系統514想到了難搞的甲方,自戀的宿主可以與1.5個甲方相提并論:“的確,是很美的龍龍呢?但是呢,咱們現在還有……”
卑微乙方統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原先還看著鏡子傻樂的禹喬忽然趴伏在地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
“這是怎么了?是被那群人偷襲了嗎?”系統514擔憂地咬起了胖手,“哎呀,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不!不是的!”禹喬一臉痛苦,“我只是在想,我這么美麗,為什么我無法霸占自己的美呢?”
系統514:“啊?”
它乍一聽,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在說什么?你是在逗我嗎?”
禹喬抱著鏡子哇哇亂叫:“憑什么?憑什么別人都可以直接看到我的美,我卻只能借用鏡子才能看到自己?這不公平!!”
“既賜我如此美麗的容顏,卻限制了我的自我欣賞!
“好想含含自己的龍頭,”她張大了龍嘴,咬了咬金鏡框,十分委屈,“含不到!
系統514震驚到都忘了咬手。
這是認真的嗎?
雖說龍對美麗的東西占有欲都很強,但強到連自己都想占有的,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它哆哆嗦嗦地在小倉庫搜出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時候攢下的白糯米,一邊朝禹喬扔,嘴里還碎碎念著:“妖魔鬼怪,速速離開……”
禹喬愛憐地用龍爪輕輕碰了碰鏡中的自己:“禹喬啊禹喬,你是全世界最美的龍!
系統514忽然感覺到白糯米功效不好,又匆匆跑進倉庫里拿走了好幾把黑糯米,撒在了禹喬的龍身上:“邪氣,去!”
咕咕叫的肚子讓禹喬終于清醒了,但她還戀戀不舍地叼走了這面大鏡子,甚至為了不讓鏡子拖地,劃傷了鏡面,她又變大了一些。
清醒過來的禹喬只是撲了撲龍翼,那些試圖傷害她的侍衛(wèi)們全部都被扇趴下了,武器也被折斷。
想要快點回到洞里欣賞自己盛世美顏的惡龍沒有了之前的耐心,翻翻找找,終于翻到了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雞。
人類的雞對她來說還是太小了。
禹喬想搖一搖龍頭,卻擔心會把嘴里叼著的鏡子甩飛,前爪又抓著烤雞。
于是,她只能用尾巴點了點地,以此來表示對雞肉大小的不滿,隨后就飛離了王宮。
她走得倒是瀟灑,一直趴在高塔窗戶上默默觀望著的安萊卻有些舍不得它離開。
這些年他一直躲在這扇窗戶的圍欄后默默觀察世界。
他是井底之蛙,能看到的世界只有這么大。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了別的生物。
禁錮他已久的王宮在這條龍的眼中就是一個可以輕易毀壞的玩具。
她來去自由。
安萊眼神羨慕地看著天上那漸漸變成小點的銀龍。
他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想像挽留月亮一樣去挽留這條自由強大的龍,但龍與月都離他很遠很遠。
渺小如他,無法讓月亮墜入大地,也無法獲得這只龍的注視。
安萊失魂落魄,腳下一個不小心,就同椅子一樣從桌子上摔下來。
頭重重磕到了地面上,眼前是模糊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沒有月亮,也沒有銀龍。
他摸了摸腦后,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安萊卻無暇顧及自己受傷的頭。
他側過臉去看沾滿血的右手時,卻從指縫中看見了不遠處摔斷了一條腿的椅子。
安萊強忍著頭與淚水,想要去修好這個供他短暫逃離高塔的椅子,可無論怎么做,都還是無法讓椅子恢復成之前的樣子。
見椅子實在修復不好,他才從床榻下拖出了安德烈給的藥箱,熟練地給自己包扎。
唯一讓他感到快樂的事情就以這種方式而被迫終止。
第二天,在侍衛(wèi)前來給他送飯時,挨著門坐下的安萊壯起膽子,哀求道:“拜托了,能給我一把椅子嗎?我的椅子昨天壞了,斷了一條腿,無法再使用了!
門外的兩個侍衛(wèi)還是討論著昨晚突襲的銀龍,完全不理對門后的哀求。
沒有得到回應的安萊只能抱著自己膝蓋,繼續(xù)呆呆地看著那斷了腿的椅子。
眼中不自覺地蓄了點水花,安萊揚起頭,強忍著不讓眼淚
沒有了椅子,他吃飯都得站著吃了。
看不到外面的視線,安萊就只能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太陽和月亮的互相追逐,會讓斜斜的日光與月光透過高窗落在了室內的地面上。
但卻因為窗戶上的那幾根鐵欄桿,一塊正方形的光也被切割成了幾個長條,像是被窗戶圍欄也囚禁了一般。
被囚禁的人躺在被囚禁的光里。
日光是暖暖的,月光是冷冷的。
失去了椅子的安萊也失去了對時間的具體認知。
他只知道他蒼白臉上落下了三次日光和三次月光。
冷暖交替,傷口結痂。
當日光第四次落在他臉上時,那扇緊閉的鐵門吱呀一聲,終于被打開了。
安萊的睫毛顫了顫,乖順地從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