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走了一顆小石子:“反正,就是覺得我和別人都不一樣,我能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嗐,誰年輕時候沒有中二病啊!”
因為巷子越走越窄,禹喬也從并肩走轉(zhuǎn)變成了跟在他身后走:“但想要拯救世界的中二病少男長大后卻去考公考編了!
段謁川嘿嘿一笑:“沒辦法吶,大英雄也是要吃飯的。小時候還能披個床單,假裝自己是迪迦奧特曼,等出了大學(xué)之后,也不得不考慮生計了,不然床單都買不起!
他自己還樂了起來:“嘿,我還真沒錢去買床單。我舍不得自己掙的歪瓜裂棗,我的床單還是從家里拿來的。沒辦法,一千八的工資不允許我隨便亂花錢,能省則省。”
禹喬問:“那你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工作,這個世界上又不止有考公考編這一條路可以選?”
“可能……是逃避吧!倍沃]川的笑聲止住了,“或許很可笑吧,我一直堅信自己是個天才,但高考考不好,上了二本院校;大學(xué)也碌碌無為,渾渾噩噩地玩過去了;想考研,又怕自己考不上,還去準備了考公考編。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抓住。我好像真的很平庸!
“其實,人都還挺矛盾的。禹喬,我先前在圖書館的時候看到了一本書。那本書叫什么《山月記》,是個小日本人寫的。其他的故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卻還記得其中的一句話——‘我深怕自己并非美玉’……”
“我就處于一種半信是美玉、半疑非美玉的狀況中,但糟糕的是我是真的去刻苦雕琢過,但發(fā)現(xiàn)無論我如何雕琢,我的同學(xué)們早就用不知從哪獲取的資源遠遠超過我了。不敢去陌生大城市里闖蕩,又不想自己的一輩子都綁定在老家附近!
“我感覺,好像我正式地接受了一份工作,我就開始真正接受了自己的平庸,真正地變成了普通人!彼行┟悦5啬剜溃叭缓笙褚粋普通人一樣按部就班地重復(fù)著上一代的命運,攢錢、結(jié)婚、生子……”
段謁川假裝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其實吧,發(fā)現(xiàn)自己穿書后,我還蠻開心的。我在想,我果然是個不平凡的人。穿書唉,有幾個人能真正穿書!我果然是一個天選之子。但平庸的人到哪里都是平庸的,我一百歲了,都快老死了,都還沒有筑基!
“本來還想寬慰自己,我和大家走的路線都不一樣,我屬于大器晚成,我走的是逆襲路線,但現(xiàn)在這段時間和李師妹、微生師兄一起闖蕩,就不得不面臨我一無是處的事實了!
“李寄師妹被宗門看好,據(jù)說是新一代最有可能成仙成神的人物,微生師兄也被視為藥峰下一任峰主。我如果沒有主角光環(huán),恐怕一輩子都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與他們兩個接觸不了。他們兩個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狐妖的不對勁,就我這個傻瓜被蒙蔽其中。即便穿成了龍傲天,我依舊會把龍變成一條癩皮蛇。”
段謁川像是隨口抱怨,還沒有等禹喬回答,他又語調(diào)激昂了起來:“哎呀,只是發(fā)發(fā)牢騷而已啦。傻就傻唄,平庸就平庸唄。對了,囊里的那堆白骨,你會怎么處理?”
誰發(fā)牢騷會說那么一大堆的真心話。
禹喬知道他不想別人對他多評價。
這孩子還挺能藏的,平日看著是陽光開朗大男孩,但實際上卻會背地里內(nèi)耗。
她也沒有多說什么,大多人的一生都活在與自我的博弈中,或許在之后段謁川就會慢慢發(fā)現(xiàn)找到平衡點。
禹喬很配合他,岔開了話題:“白骨的話,先帶回去讓他恢復(fù)成先前模樣吧!
他們又穿過了一條小路,聊的也都是新石城風(fēng)俗之類的話,就好像剛才段謁川的自我剖析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意外。
回到城主府,微生敘和李寄也都提前回來了,都在禹喬的臥室里等著。
段謁川還在眉飛色舞地講述他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艱難且成功找到了佩戴遮顏珠后平平無奇的禹喬的,禹喬則蹲在地上,將乾坤囊里的白骨都倒了出來。
她自己重新數(shù)了數(shù),還真是205根骨頭。
先前在人多的市集街道,李寄沒有放妒女劍出來,現(xiàn)在拔出劍后,妒女劍就又開始各種蹭蹭。
關(guān)于這堆白骨骷髏的事情,段謁川方才也和微生敘和李寄說了。
李寄也好奇地蹲了下來:“這堆白骨上的確附上了一層捉摸不透的能量,居然能跟我們這么久。它現(xiàn)在還可以立起來嗎?”
“不知道啊!庇韱逃媚竟饔謶涣藥赘穷^,“現(xiàn)在沒有路人了,你可以恢復(fù)原狀了!
她話音剛落,這一地的白骨就開始散發(fā)出淡淡的瑩光,從腳到頭開始組裝,又變成了先前那具的骷髏。
已經(jīng)看了無數(shù)個白骨骷髏的禹喬接受良好,倒是李寄和微生敘都紛紛露出了忌憚的表情。
見那骷髏還在四處摸索,禹喬猜測“他”應(yīng)該是想要用什么東西來遮蔽身體,便隨便從自己包袱內(nèi)拿出了一匹布給這骷髏披上。
“他”也不嫌棄,接過來布就披上,上下頜骨一動,一聲繾綣且溫柔的“娘子”又冒了出來。
微生敘眸色晦暗,倒是李寄先皺著眉問了出來:“別亂叫,你知道娘子是什么意思嗎?”
那白骨骷髏也不回答,頭骨未動,依舊是注視著禹喬。
還是禹喬主動問起了別的。
“姓名!
“不知!
“年齡,好吧,你已經(jīng)死了,那死齡是多少?”
也是搖頭:“不知!
“哪里人?什么身份?”
“不知”
……
禹喬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可這個白骨骷髏架就是回答不出。
唯獨在一個問題上,他沒有再回答“不知”了。
禹喬問:“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
這架骷髏架里冒出了有些耳熟的笑聲:“你是我娘子!
微生敘垂眸,掩飾掉了眸中的冷意:“或許真是那蛇妖結(jié)錯了姻契。憑我們修為還不足以看清,這恐怕要請夙諶師叔前來一觀,再做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