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窩了一個月后,禹喬終于要出門了。
宮中的除夕宴都是在夜里舉行,這又與先前太后生辰宴所不同。
禹喬睡到正午,就被豆蔻拖去洗了個熱水澡。
女扮男裝著呢,也就只能讓豆蔻貼身伺候。
等到換好了衣物后,豆蔻才讓其他侍女上來替禹喬梳頭束發(fā),用了鑲嵌著寶藍色寶石的玄色發(fā)帶,發(fā)帶上還綴著流蘇。
束發(fā)后,禹喬站起了身,任由其他侍女為她佩戴好組玉佩。
外罩了件鶴氅后,這才準備進宮。
除夕宴是要帶著家人去的,禹喬也帶上了柳煙。
在靈王府待了久了,此刻穿著錦衣華服的柳煙眉目平和,多了幾分氣質沉淀的雍容,少了苦楚哀怨。
許是為了與禹喬作配,她今日穿的襖裙顏色也是寶藍色。
禹喬本想替她扶正了鬢角邊的金累絲嵌珠玉蝶金簪,但還是退了一步,讓豆蔻去扶,在一旁眉歡眼笑道:“很好看,我就知道這簪子適合你。”
柳煙心中波瀾起伏,面上卻只是淡然一笑,道了聲謝。
得到了宮外,天色已全部暗沉下來,但好在各處的宮燈都被點了起,整個宮中燈火通明,恍如白日。
只是天公不作美,等禹喬下了馬車后,這天居然落下了雪開。
幸好豆蔻細心帶了傘來,宮人們也及時取了傘過來。
豆蔻要比禹喬矮上一截,禹喬干脆就自己撐起了傘,空出一手扶柳煙下車。
這一幕又恰好被季清悠給撞見了。
“看樣子,靈王與靈王妃之間的感情不錯。
季清悠聽見身邊丫鬟小聲感嘆,嘴角嘲諷一笑:“畢竟是在秦樓楚館里賣身賣笑的,自然會討男人歡心!
季清悠連帶著對禹喬的好感也降低了不少。
原以為有著這樣出眾樣貌的人不會被女色迷惑,沒想到還是拜于一妓女的裙擺之下。
季清悠頗有些失望,轉而又念起了謝晦的好。
外貌再好也無用,終究比不上謝晦。
要不是謝晦早亡,周國的版圖還可以擴大一倍。
不過,那個暴力女替謝晦解了毒,謝晦估計也不會如歷史記載那般英年早逝了吧!
季清悠心中一動,又嘆氣搖頭。
這歷史哪是可以隨便更改的?
不過,有她在,至少可以在謝晦逝世前,讓謝晦感受到世間最為美妙的感情,他也能死而無憾了。
季清悠轉而心疼了他,真是可憐人,雖身居高位,但從小就未被人真心相待過,又有誰能懂得他內(nèi)心的孤寂呢?
好在,她來了。
季清悠用手帕一角,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淚。
沒關系,她會治愈他的。
季清悠沒注意到的是,夜輕歌的馬車此刻正停在她身旁。
瞧著季清悠這一番做派,掀開車簾的夜輕歌譏諷一笑。
居然還有這樣一個蠢人。
不過,好在有這蠢人在前面擋著,替她吸引了不少的視線。
夜輕歌瞇著眼看向了前面禹喬等人的背影。
自上次在禹喬那躲過追捕后,她倒是對這位行事古怪的靈王多了幾分關注。
看見她將傘的大部分都傾向了身旁的女子,夜輕歌心頭掠過了一絲悵然。
這靈王倒是這封建時代中少見的好男子,不薄情寡義,只是這般好的男兒已有了歸宿。
若是沒有那太后賜婚倒好了。
被惦記上的禹喬此刻已經(jīng)攜著柳煙走到了廊下。
她將傘收好了,交給了身后的宮人,抬頭一瞥,就看見了彩繪琉璃宮燈墜著的暗紅穗子被風吹得起起落落,嘴角一翹。
“殿下,怎么了?”柳煙見身旁人還未動,好奇一問。
禹喬搖搖頭,收回來視線,笑道:“沒事!
她只是在想起了與荀隱的初見時,白衣公子一臉茫然在地上摸索的畫面。
荀隱眼疾那么嚴重,也不知道會不會來這除夕宴?估計來了,也得拄著一拐杖,用拐杖這里敲敲,那里敲敲的,然后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地邁上一腳。
可憐的小羊吶!
她輕笑,攜著柳煙入殿。
歸子慕早就在席位上等著了,一直盯著殿門口看。
歸子晟面上不忍:“仲思,你確定你不能冷嗎?”
歸子慕今日明顯是精心打扮一番的,頭發(fā)梳得齊整,穿了深藍色刺繡對襟錦衣,深藍色腰封加黑金腰帶將他的細腰勾勒出來,還配上了玉和香囊。
歸子晟還嗅到了他身上還換了熏香。
俊朗是俊朗,但這一身實在不適合在寒冬穿著。
暖耳、圍脖、毛氅……御寒的物件一個也沒有戴上。
“不冷!北粌龅窖例X打顫的歸子慕嘴硬道。
歸老夫人在旁冷笑道:“你這弟弟是有大造化的,得了仙人授法,無須御寒,身體自暖!
這死小子。
快二十年都不曾在意外形的人今日突然失心瘋,為附庸風雅,連衣服也不肯多穿。
用荊條追著打,也不肯妥協(xié)。
還不肯用午飯,說要瘦腰。
誰家有腦子的公子哥會這樣行事,都快及冠的人了,言行舉止還像個五歲稚子。
算了,人家扶風君五歲就能吟詩作賦了,還能將書中詩文倒背如流。
她這傻兒子詩文不通,連五歲孩童都不如!
歸子晟還是看不下去了,讓帶來的侍從去向宮人要了一個手爐來,遞給了歸子慕,故意沉下臉來,這才讓歸子慕收下了手爐。
有了手爐后,歸子慕臉色好了許多:“我就說了,我不冷,這殿內(nèi)不是燒了地龍,又點了暖香嗎?”
歸子晟搖頭:“你真是魔怔了!
比起室外,殿內(nèi)的確溫暖如春,可總歸還是冬天,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只穿這么點!
他正想說道說道,就見歸子慕眼睛一亮,“嗖”的一聲,人就到了殿門口。
“元崇,好久不見了!笨匆娪韱蹋瑲w子慕心中一喜。
那人沒有騙他,禹喬今日果然會穿寶藍色的衣裳。
只是看了眼禹喬身旁同樣一身寶藍色襖裙的柳煙,歸子慕酸溜溜地從鼻腔里哼了聲。
切,學人精,是正妻了不起。
“靈王妃不會也喜歡藍色了吧?”歸子慕的語調(diào)彎彎繞繞的。
歸子慕這話一出,柳煙的神情不變,倒是禹喬額角一抽,表情怪異:“咦,你好好說話!
見禹喬這反應,歸子慕心中委屈。
果然,有了妻子,就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