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抿嘴一笑。
按道理,有異性外客在,荀灌得單獨分一桌,還得與男席隔著一道屏風(fēng)。
可荀隱卻道,餐位上就只有禹喬一個異性外客,不需要避諱什么。
荀灌也便坐在了荀隱左手邊的餐位上。
荀家用餐還挺講究的,家宴的規(guī)格,卻還是用了分餐制。菜色不錯,說實話,里面有幾道菜的味道甚至要比皇宮的膳食還要好。
見禹喬感興趣,荀灌還主動替她做了介紹,說有幾道是趙國菜,又說荀氏是百年世家,收藏很多的菜譜。
他們說話之時,荀隱就在默默用餐。
室內(nèi)的光線倒是要比室外亮上一些。
禹喬看他為了夾一塊糟鴨信,已經(jīng)好幾次將手中玉箸戳到桌面,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用公筷替他夾好,放進他碗里。
“喏!快吃吧!”
一旁的荀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荀隱手里還執(zhí)著那雙玉箸,身體一動不動。
禹喬理解,便把他手中的玉箸給奪走,換了一個鎏金鏨花銀勺塞給他:“眼睛不好使,就直接用勺子挖啊,這不比用筷子方便嗎?”
荀灌的臉色都變了,小心翼翼地去看荀隱的表情,又不好與禹喬解釋,只是小聲地提醒:“靈王殿下,別……”
荀灌還沒提醒完,就見自己那向來多疑好強的兄長居然還真的用那個銀勺用餐,還將禹喬夾的那塊糟鴨信給吃了。
禹喬頗為滿意。
之后吃飯的時候,她也時不時去瞅眼荀隱,看荀隱碗里沒菜了,就替他夾菜。
荀隱似乎也適應(yīng)了,跟個乖寶寶似的,用小勺子挖著吃飯。
荀灌則一臉稀奇地看著有些奇怪的兄長。
用完餐后,荀灌先行離開。
用花茶漱完口的禹喬拉了拉還坐在主位上的荀隱的衣袖:“走吧,扶風(fēng)君。反正順路,一起回去吧!”
跟來時一樣,禹喬主動又牽了他的手,為他引路。
她的手剛捧過溫茶,手心里暖烘烘的,他像是被她的掌心突然燙傷,想回收回自己的手。
禹喬看了眼垂眸的荀隱,總感覺那張俊朗的臉似乎越看越委屈。
她想了想,便主動松開了牽著他的手,轉(zhuǎn)而去牽他的衣袖。
這樣總好了吧!
“走吧,扶風(fēng)君!庇韱袒瘟嘶嗡囊滦。
拽了半天,荀隱還是一動沒動。
“怎么不走了?”禹喬回頭去看他。
喲,眉頭緊鎖,這是有怒氣之相!
禹喬想著回去,也不管他是怎么來,見他不配合,就松開了抓住荀隱衣袖的手:“不走我走了哦,我想回去睡覺!
“剛吃完就睡?”
他終于舍得開口了,且在禹喬松開手之后,快速伸手主動抓住了禹喬的袖子。
“對。∥揖拖矚g這樣。”見他配合,禹喬帶著他往前走。
走到一半,禹喬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來帝京之前,田國公曾說過,禹喬的舅舅在趙國幫過荀氏前族長一個小忙,說要是在大周遇到了什么難事,便可以向荀隱求救。
想到這,禹喬便抬手想讓引路的小廝走遠一點。
笑死,荀家小廝根本不聽她的話。
倒是荀隱在模糊中看見一抹東西在晃動,猜測是禹喬的手,主動問:“你這是想要做什么?”
“嘿嘿,想和你說件事,能讓其他人先回避一下嗎?”
荀隱抬手,那些小廝都走遠了許多。
“什么事?”荀隱主動問。
“你都知道我是前衛(wèi)國皇帝了,那應(yīng)該知道我的舅舅是誰對吧?”
禹喬把田國公交代她的話都說給了荀隱聽。
“哦,那靈王殿下想讓我?guī)湍闶裁疵!彼補充了幾句,“不能涉及大周朝政,不能違背倫理道德,不能牽扯到我荀家人。”
“小忙而已啦!”禹喬嘿嘿笑了兩聲,還特意貼近了荀隱。
荀隱能察覺到她的貼近,以為她要說什么私密的大事,還照顧了一下她的身高,稍稍壓低了身體。
禹喬深吸一口氣,慎重道:“我要一百兩。黃金!”
荀隱無語:“就這?”
見他嗤笑,禹喬大喜。
原來荀隱那么有錢。
那實在太好了。
她又加了一個條件上去:“每個月都要!
荀隱:……
荀隱:“我荀氏世家的一個承諾,你就用來換黃金?庸俗!
“?不行嗎?可我現(xiàn)在就缺錢!”禹喬愁眉苦臉道,“你應(yīng)該也聽說過,我到處參加各種宴席吧!實話跟你說吧,要不是沒錢了,我也不會到處蹭吃蹭喝!
“你不想回衛(wèi)國嗎?”
“衛(wèi)國已經(jīng)亡了,現(xiàn)在只有周國衛(wèi)郡,沒有衛(wèi)國了!庇韱檀妨讼萝麟[的手臂,打趣道,“扶風(fēng)君,你是在慫恿我回去復(fù)國嗎?不對勁哦?”
荀隱嘆氣:“是我高看了你。”
禹喬:“喂喂,你是在嫌棄我不思進取嗎?咱倆這個話題有點危險!還是立馬打住吧,要是被那人知道,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別把你那幾乎被眼線上下占領(lǐng)的靈王府與我的荀家院做比較。再問一遍,真的只有每個月給你一百兩黃金就行了嗎?”
“對。 庇韱炭隙ɑ卮鸬。
一個月一百兩黃金唉!
轉(zhuǎn)化一下,就是一個月給她四十五萬人民幣。
爽死了好吧!
“行,”荀隱搖了搖頭,“明天你離開的時候,就帶一百兩黃金走吧。以后每月初五晚上亥時,會有人將一百兩黃金放在你府中后門的第二個石獅子座后的第一塊板磚后面。”
“?我府中還有這個藏東西的地方?不對,我作為房子主人,我都不知道。你一個外人,你怎么知道的?”禹喬驚愕道。
“都說了,你府中布滿了眼線!避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禹喬解釋,“不對,不能這樣做。你花錢大手大腳,才不會懂得‘財不外露’的說法。且你府中眼線太多,突然冒出了那么多不知來源的錢來還是太過顯眼了!
“我哪里花錢大手大腳了?”禹喬發(fā)出抗議。
“哪里沒有?”荀隱冷笑,“剛有了點錢,就去給府中的丫鬟侍女買珠花、買發(fā)簪。我有說錯嗎?”
禹喬一臉悻悻,揣著手手,不說話。
荀隱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主意:“以后每月初五正午,會有一灰衣小廝送那百兩黃金上門。光明正大拿便是,我自有法子應(yīng)對。”
“那感情好!”禹喬眼睛都亮了 ,“扶風(fēng)君,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一百兩黃金讓她對荀隱更加熱情了。
荀隱說她“見錢眼開”,她也不惱,還特意將有眼疾的荀隱送進了他住所的臥室里,還建議他以后可以多吃胡蘆菔(胡蘿卜)。
最后,她熱熱鬧鬧地離開,他孤孤單單地繼續(xù)坐在室內(nèi)。
有小廝來將室內(nèi)蠟燭點亮,荀隱發(fā)覺他們今日點燈的速度比以往遲了些。
“好看嗎?”在半明半昧的房間里,坐在明暗分界線的荀隱突然發(fā)問。
見無人回復(fù),他閉著眼睛,又繼續(xù)問:“靈王殿下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