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許多事都不是人所能控制的,無論這個人有多厲害,總不能將所有事都做的面面俱到,總有很多不可控制的東西。一個人再強大,也不可能成為無敵,總會有牽掛,總會有弱點。山不會永遠高聳入云,水不會永遠綿延不絕。
慕容雪睜大了眼睛,呆呆的望著無心胸前傷口中緩緩流出的鮮血,慌亂的撒開了握在手中的短刀,表情復雜的看著無心,手足無措的問道:“你為什么不躲?”
前一秒她還在想著殺了無心為自己的哥哥報仇,后一秒她就后悔了,看著無心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她的心比死都難受。不殺無心她很痛苦,可是刺傷無心之后她卻更加痛苦。
無心依舊站在原地,紋絲未動,就好像那把帶血的短刀不是插在他的胸前一樣?粗鴿M臉痛苦的慕容雪,淡淡的說道:“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
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躲,在殺掉慕容百里的那一刻他已經(jīng)預料到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他之所以不躲,并不是因為心中對慕容雪有著別的什么情愫,只是覺得面前的這個掙扎的女孩只是一個假裝老練實際上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親眼目睹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也許選擇接下那一刀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至少能讓她活著,否則無心不知道那種痛苦她還能承受多久,畢竟她是無辜的,這是無心作為朋友唯一能做的。只是無心不知道,刺傷他對于慕容雪來說卻更加的痛苦。
聽到無心的話,慕容雪的眼淚再次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奪眶而出,邊不停的搖著頭,邊緩緩的向后退去,咬著牙說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早晚我會親手殺了你,你記住,我恨你,恨你!”話音剛落,慕容雪就如同瘋了似得轉(zhuǎn)身沖進了漆黑的夜色之中,留下了一陣陣凄涼的哭泣之聲。
無心看著慕容雪消失的方向,微微皺起了眉頭,原本這一切和慕容雪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因為她的哥哥是紅羽的人,只因為她的哥哥殺了無心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沒有發(fā)生這些事,也許她永遠可以做那個刁蠻任性的慕容堂大小姐,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
這就是江湖,處處都透著一種殘忍和無奈。
從驚訝中緩過神來的如意狂奔到無心的面前,一臉怒意的瞪著無心喊道:“你為什么不躲!不要命了啊!”可是嘴上雖這么說著,手上卻并沒有閑著,急忙封住了無心胸前的穴道,防止失血過多,同時招呼南宮楚趕緊到附近找醫(yī)館,為無心療傷。
南宮楚在漆黑一片的街道倆側(cè)尋找著可能存在的醫(yī)館,如意扶著無心的一只胳膊跟在后面,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緊緊抿著的嘴唇預示著她還在生著無心的氣。
“我沒事!睙o心看著如意一臉的擔憂,緩緩的說道,盡管插在他胸前的那把短刀還留在身體里沒有拔出來,盡管傷口處不斷傳來劇痛。
其實這一點他和慕容百里很像,不管平時有多么的強大和冷酷,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永遠是最溫柔的。
如意沒好氣的白了無心一眼,怒氣沖沖的說道:“別說話!”顯然她還是擔心無心的傷勢,擔心他話說的多了會讓血再次流出來。好像只有在無心的面前,她才會毫無保留的表露自己的喜怒哀樂,毫不掩飾。
倆個彼此喜歡卻從未真正在一起的人,卻在對方的面前顯示出最真實的自己。這一刻的無心不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叱姹江湖的死神少年,此刻的如意也不再是那個掌管幻音閣和芙蓉堂倆大江湖情報組織的少主。
終于,在南宮楚快要放棄的時候終于找到了一家醫(yī)館,只不過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打烊,郎中估計已經(jīng)在夢中神游太虛?墒撬肜^續(xù)沉迷于夢鄉(xiāng)是不可能了,因為此時正有一名也許只能出現(xiàn)在夢鄉(xiāng)的美人敲響了他的門,而且越敲越大聲。
無心看著此時完全不顧自己形象趴在醫(yī)館門口用力敲著門的如意,忍俊不禁的笑了,估計此時幻音閣和芙蓉堂的人看到如意的樣子會有點不知所措吧,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少主嗎?卻不料這一笑牽動了胸前的傷口,忍不住皺著眉頭發(fā)出了一聲苦笑。
“我從沒見她這么肆無忌憚過!闭驹谝慌缘哪蠈m楚看著毫不矜持的如意,扭頭看了一眼無心說道,眼神中有嫉妒,也有釋然。也許在最心愛的人面前,才能激發(fā)一個人真正的天性吧。
無心沒有搭話,只是笑而不語,說實話他也很少見到如意這個樣子,這樣的如意對他來說是彌足珍貴的,所以他什么都不想說,也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這么靜靜的看著,將眼前的畫面一點點的刻在腦子里。
當醫(yī)館的大門終于被敲開的時候,睡眼惺忪的郎中就看到三個人沖了進來。一個是美若天仙卻像個鄉(xiāng)野村姑一樣粗魯?shù)纳倥,一個大冷天還搖著一把折扇的青年,還有一個胸前插著一把刀卻依然大搖大擺的少年。
郎中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闖進自己醫(yī)館的三個已經(jīng)不能再奇怪的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甚至以為自己仍在在夢中沒有醒,這到底是怎樣的三個人。
經(jīng)過郎中的治療,無心胸前插著的短刀已經(jīng)被拔了出去,血也暫時止住了,雖然短刀插進了無心的身體,可是幸虧慕容雪及時收住了勢,傷口并不算很深,加上只是短刀,所以并沒有大礙。
在處理完傷口之后,郎中就躲到了一旁,直愣愣的看著屋里的三個人,也不說話,也不要錢,就那么直直的盯著屋中的無心三人。
雖然他不知道這突然闖入的三個人是什么人,但他不是瞎子,光看三人的打扮和那把漆黑如墨卻帶著一絲血腥味的刀,他就知道這三人絕非普通人,別說要錢,現(xiàn)在他只希望這三人越快離開越好。
看到郎中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無心三人忍不住相視一笑,這也許是這個醫(yī)院自建成以來接待的最奇特的病人了吧。
正在這時,醫(yī)館的門竟然再一次被人敲響,屋中的四個人面面相覷,難道還有人大半夜的受傷前來醫(yī)治?沒等屋中的四人從驚訝中緩過神來,門外已經(jīng)傳來了聲音。
“賢王府巡查,老板請開門!币粋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竟然是賢王府的人。聽到來人的聲音,老板嚇了一跳,急忙沖向了門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無心三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皺起了眉頭。賢王府的人怎么會突然來到這家醫(yī)館,巡查什么,難道是因為客棧里的打斗嗎?
郎中剛打開門,就有四五個賢王府的衛(wèi)兵沖了進來,看到屋中的無心三人,立刻圍了起來,手里都亮出了兵器。
緊接著,從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一個面如死灰,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的人,腰間插著倆根判官筆,眼神冰冷的巡視著屋內(nèi)。這個人,正是賢王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也是七賢王的貼身侍衛(wèi),宮九。
看到宮九的時候,無心愣住了,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宮九,據(jù)無心所知,宮九從來都是護在七賢王的左右,從未離開半步,為什么此時竟然親自帶人在城中巡查。
可是宮九見到無心卻并沒有一絲驚訝,而且好像早就知道無心在這里一樣,只是隨意的掃了一下南宮楚和如意,然后看著無心說道:“我們又見面了,無心少俠。”嘴上雖然在打著招呼,但臉上卻依舊沒有一絲表情,冷冰冰的。
“你是來找我的?”無心沒有廢話,直截了當?shù)膯柕,直覺告訴他,宮九出現(xiàn)在這里絕非偶然。
果然,宮九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的人在一家客棧之中發(fā)現(xiàn)死了一個人,根據(jù)我們查到的線索,好像和少俠有點關(guān)系,希望少俠跟我們走一趟!
無心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我很忙,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睙o心可以肯定,雖然當時他和慕容百里打的很激烈,可是未必會有人看清自己的樣子,也未必會有人出來指認。他殺的人多了,如果每殺一個人都要去一趟官府,那他什么都不用做了。
聽到無心的話,宮九臉色沉了下去,冷冷的看著無心說道:“恐怕由不得你了,賢王府負責京城的所有防衛(wèi),現(xiàn)在我們懷疑你在天子腳下草菅人命,必須跟我們回去一趟,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無心也沉下了臉,盯著宮九淡淡的說道:“如果我不去呢?”說實話,從他第一眼見到宮九的時候,就十分討厭,總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陰冷,本不該出現(xiàn)在以“賢王”著稱的七賢王身邊。
宮九冷哼了一聲,厲聲說道:“你可以試試!”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又有幾名衛(wèi)兵從屋外沖了進來,和之前進來的那幾人一起將無心三人團團圍住,大有強行將無心三人押走的意思。
南宮楚看到這里,橫跨一步擋在了無心和如意的身前,冷冷的看著對面的宮九,隨時準備出手,擒賊先擒王,這是以少勝多最直接的辦法。
正在雙方一觸即發(fā)的時候,突然從外面?zhèn)鬟M來一個聲音:“沒想到賢王府也是這般仗勢欺人,不怕天下人恥笑嗎?”隨著話音,一個身影推開圍在門口的衛(wèi)兵走了進來,正是神捕鐵雄。
看到來人是鐵雄,無心心里舒了一口氣,有六扇門的人在此,賢王府再怎么樣也不會太過分,他也不想真的與賢王府的人發(fā)生不必要的沖突。得罪賢王府,就等同于得罪朝廷,到時候想脫身就難了。
看到鐵雄進來,宮九抱了抱拳,態(tài)度緩和了許多,緩緩的說道:“鐵捕頭,我知道你和無心少俠的關(guān)系,可是現(xiàn)在他與一宗命案牽扯上了關(guān)系,我想鐵捕頭不會因為他是你的師侄就徇私吧?何況你我也得向七賢王有所交代,我看鐵捕頭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彪m然滿嘴的客套話,可是話中之意卻是在警告鐵雄不要與賢王府為敵。
鐵雄笑了笑,緩緩的答道:“既然你知道他是我的師侄,那這事我不能不管,就算你想要帶他回王府復命,也不至于如此大動干戈吧?我看你這倒像是沒等查明事實真相就直接繩之以法的架勢啊,再說就算是他殺了人,也該是我們六扇門負責調(diào)查,他又不是叛亂分子,怎么能讓你這個賢王親衛(wèi)親自跑一趟呢?莫不是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其實鐵雄一直沒有離開,一直在暗中注意著無心的動向,但又不能露面直接參與,否則現(xiàn)在賢王府找上的就是他而不是無心了,畢竟在天子腳下殺人不是那么簡單的。
宮九被鐵雄一連串的話說的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接話,鐵雄不只有一雙鐵拳,還有一張鐵嘴。
由于鐵雄的出現(xiàn),雙方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倆伙人面面相覷,但卻誰都不肯讓步,眼看著現(xiàn)場的氣氛越來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