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陸清婉對她說的這番話，讓她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好。

陸清婉說這番話的時候無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語氣都是異常堅定決然的，好像陸早早現(xiàn)在讓她站在馬路中央被車碾過一遭，跟她承受一模一樣的遭遇，陸清婉也會毫不猶豫地立馬去做，并且不會有絲毫怨言。

她仍舊在翻來覆去地講“對不起”三個字，講得喉嚨暗啞，講得像是恨不得嘔心瀝血。

這不僅是在表示愛和忠誠，更是在袒露一種壓抑的痛苦，就跟壓抑哭聲一樣，不過是一種自我掩飾。

陸早早過去就經(jīng)常干這樣的事情，所以她了解。

陸清婉現(xiàn)在很痛苦，因為覺得自己身上背負了一條人命。

陸清婉跟陸識卿、沈懷瑾和沈熹言都不一樣，她的人生當中根本就沒出現(xiàn)什么會危及生命的事情困擾著她。只是當時的陸早早只是太著急了，害怕那輛失控的車會撞向站在路邊的陸清婉，就急著過去想要叫住她，其實現(xiàn)在想起來，根本沒這個必要，以陸清婉的運氣，想來是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的意外的。

某種意義上，陸清婉現(xiàn)在的這種痛苦其實也是由陸早早一手創(chuàng)造的。

所以陸早早說，“沒關(guān)系�！�

她接受陸清婉的道歉，并且對她說沒關(guān)系。

陸早早其實自己都不大確定她對于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沒關(guān)系”，內(nèi)心是不是真的選擇徹底原諒�；蛟S她說“沒關(guān)系”，只是為了想讓陸清婉不再說“對不起”，她已經(jīng)厭惡聽到這三個字。

她猜測陸清婉或許也已經(jīng)知曉了所有的事情，她不清楚陸清婉內(nèi)心究竟怎么想，因此算挺直白地說，“你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很早之前就跟你們說過了，我們之間就當扯平了吧�！�

“非要說的話，其實也是我對不起你，你或許本來就沒有想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意愿�！�

陸清婉對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東西都提不起興趣，更無法發(fā)展出愛，這些陸早早已經(jīng)后知后覺地知道。人天然地對這個世界感到厭惡疲倦，是無法由衷地感覺到快樂的，這點陸早早也很清楚。

“是因為我，他們兩個才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陸早早把手搭到陸清婉的肩背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那里的骨頭，“如果沒有我，你或許根本就不會受這種傷，或許是我害了你，你或許本來可以擁有更加純粹的愛的。”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擁有的是飽含著私心和愧疚的愛。

不過，陸早早想，她過去其實連這種愛都沒有。陸清婉得到的起碼是實打?qū)嵉年P(guān)心、愛護、照拂、照顧，自己壓根就什么都未曾得到，她有什么資格施予陸清婉這樣完全不必要的同情。

陸早早搭在陸清婉肩膀上面的手簡直瘦得令人心驚，像是一根稻草的重量，手腕上的骨頭剛好卡在陸清婉的鎖骨那里，陸清婉感覺一切都變得太糟糕、太糟糕，陸早早怎么變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