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沈星遙那個慈善基金會是以她的名字的,陸早早的記性有時候真好啊,好到讓她自己都覺得憎惡。她腦子里面記住了太多事情,現(xiàn)在竟然能從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里面記起來這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她記得當(dāng)時李簡安因為她生日的原因,第一次來他們家里面找她玩,那個時候他們一起去那個小花園里面栽種一些新買來的花草,她當(dāng)時叫李簡安“安安”。
沈星遙很碰巧地從那條青石板路面上走過,聽到這聲名字的時候,把頭轉(zhuǎn)過來,緩緩的、緩緩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太復(fù)雜了,甚至有一點點哀傷,陸早早當(dāng)時搞不懂沈星遙為什么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現(xiàn)在終于懂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竟然是這樣。
得知真相的陸早早沒有感覺到幸福,只感受到鋪天蓋地、深入骨髓的痛苦,像是當(dāng)頭一棒,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于是只能被迫承受鮮血淋漓。
“要遠離才不會收到傷害,所以要把我越推越遠,以確保我能好好活著。”陸早早面色平靜,弄清楚了所有事情,反而更加冷靜!鞍职謰寢專沁@樣嗎?”
“可是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沒人愿意這樣活著。”
她繼續(xù)往下說,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連語調(diào)都沒有一絲起伏,傷心和眼淚已經(jīng)用盡,只剩下無比平靜和無奈的絕望。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愛,我沒有任何朋友,你們不知道我生過多少次病,流過多少次淚,因為莫名其妙的命運被迫承受多少擔(dān)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刻,你們只想要我活著,活著就好!
“可是直到我死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人!
“一個沒有感受過幸福的人就這樣孤零零死去了,她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為她流淚傷心!
“我該恨誰呢?”
像是說出這些話已經(jīng)廢掉了全部氣力,陸早早的聲音變得愈發(fā)得輕,像一縷輕飄飄的煙。可是落地,卻像一把千鈞重的錘子,砸穿每個人的身體。
“我能恨誰呢?”她問。
陸早早不為他們的眼淚哀傷,不為言語悲切,她這些年總是被沈星遙和陸傲天偶爾漏出來的一點點愛給引誘,為了這點愛她做了太多愚不可及的蠢事。
她再也不要當(dāng)那個因為他們兩個人隨意簡單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語就心緒起伏的人,再也不要當(dāng)那個總是小心翼翼妄圖與他們親近的人,再也不要當(dāng)只能經(jīng)常凝望著他們的背影,在黑夜里面偷偷哭泣的人。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無法可憐他們兩個人,只可憐自己。
陸傲天從沙發(fā)上起身,這么簡短的一兩步路而已他的腳步甚至都有些虛浮起來,他走到陸早早身旁蹲下,嗓音嘶啞低沉,“想恨就恨吧,是我們這一路走來對不起你,害你承受這么大的痛苦!
“我們一開始……”陸傲天抓握住陸早早的手,停頓了好久聲音像才是從喉嚨里面擠出來的,“一開始真的只是想救你,讓你好好活著的,我們不知道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救我?”陸早早用那種冷寂的語氣開口說話,聲音輕飄飄的,“你們就是永遠這么自以為是,從來都沒有過問我我的意見,所謂地拯救我,不過是周而復(fù)始地對我進行一場長達多年的慢性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