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奢靡豪華的游艇在海面上平穩(wěn)緩慢地行駛,帶起海面的巨大浪花,水天相接,在黑暗當中融成一片景色,雨下得越來越大了,砸在海面上,像是一種象征死亡的緩慢預警。
游艇上面燈火通明,一片明亮的燈光,溫暖而又動人,這片燈光多么吸引人啊,就像是海面上吸引人的塞壬的歌聲,陸早早被這種歌聲蠱惑,迫不及待地朝著那艘游艇游過去。
她自愿做那一只飛蛾撲火當中的蛾,無法遏制地想要尋求那一點點的溫暖。
而且她記得這艘游艇隸屬于陸家,現(xiàn)在的歸屬人是她的二哥沈懷瑾,他此刻應該正在趕回去參加陸識卿和宋如清的婚禮晚宴。
這艘游艇跟掉落在海底的陸早早相隔還算近,陸早早爆發(fā)一陣強烈的求生意志,可是游艇前進的速度多么快,陸早早的速度與它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顯得多么微弱可笑。
陸早早的呼救聲也顯得微不足道,在這樣的海上根本就無法被任何一個人聽見,更何況天地之間還下著這樣一片深重湍急的大雨,再大的聲音也足夠被掩蓋過去了。
她的喉嚨早就已經(jīng)啞掉,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出聲了。
游艇離她越來越遠,陸早早最后看了它一眼,那上面有他的二哥沈懷瑾,有沈懷瑾的好朋友,他們在一片祥和溫馨的光明當中載歌載舞、歡聲笑語,馬上就要去奔赴另外一場更加盛大隆重、溫暖幸福的婚宴了。
茫茫孤寂天地當中,死掉一個微不足道的陸早早和一個偏執(zhí)古怪的男人,或許她的死要等到明天才能被發(fā)現(xiàn)。
也或許更晚。
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陸早早的臉上,像是一顆又一顆的石子,陸早早身上各處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她整個人因為發(fā)冷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因為脫力,陸早早整個人慢慢地往下沉。
腥冷的海水全盤侵入陸早早的口鼻,擠壓著她的肺腔,陸早早的眼球也被海水覆蓋,眼前一片模糊,意識逐漸昏沉,她輕輕地嘆出一口氣,什么話也沒有說,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慢慢闔上沉重的眼皮。
她就這樣在一場無人知曉的地方迎來了死亡,結(jié)束了她短暫的生命。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聽見她在世間最后一聲彌留呼喊的人也早就已經(jīng)和她一同沉入這深不見底的海底。
時間繞來繞去又轉(zhuǎn)到了今日,蹲在她面前這個滿臉溫柔笑意的女人對過往發(fā)生的一切全都一無所知,她只是揚起漂亮干凈的微笑,詢問陸早早要不要今天晚上去他們家里面吃飯,然后等待著陸早早給予她答案而已。
她也不知道這樣的一份溫柔對陸早早而言其實是一種殘忍。
陸早早喉嚨滾了滾,感覺那種憋悶的感覺不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變得更加嚴重了,她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宋如清笑了,溫熱的手心覆在了陸早早的手背上面,“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也是,我好像一直以來都沒有跟你很正式的介紹,我是……”
“我知道。”陸早早把自己有些冰涼的手從對方的手下抽回來,緊緊攥住袋子,她從椅子上面站起身,宋如清夜隨之站起身,陸早早看著她的眼睛,“不好意思,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家了。”
“?你身體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呢?”宋如清看著陸早早確實有些蒼白的臉色,很是著急地詢問,“我現(xiàn)在帶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正好我開了車過來的。”
陸早早再次搖了搖頭,“不用了,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再見!
“好!彼稳缜妩c點頭,蹙著眉頭看著陸早早,“妹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俊
“司機送我過來的,這會兒正在等,我先走了!
說完,她已經(jīng)不想再等待著宋如清會給出怎么樣貼心關懷的回答,加快腳步走出了這座商場。
不是司機送她過來的,自然也就沒有司機在等待,陸早早拎著那一袋東西站在空曠的位置吹了一會兒風,今天天氣明媚,陽光晴朗,吹拂在人臉上的微風也很舒適。
陸早早身體實在不舒服,但是又不想回去讓李阿姨看出任何異常,幸好今天天氣好,于是她繞著這片地方慢悠悠的散步,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看見前面有一片人工湖。
楊柳斜斜,一片蒼翠,還有很多老人在那邊垂釣,陸早早順著臺階走下去,走到一個椅子上面坐著。
湖面上面吹拂過來的風比之前稍微冷了一些,陸早早把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下巴縮在衣服里面。獨自坐了半小時左右,陸早早起身走到護欄旁邊,眼睛盯著水面看,越看感覺水面逐漸旋轉(zhuǎn)扭曲成一個漩渦,像是在誘惑人跌入其中。
陸早早腳步像是被吸引似地往前邁了一步,腰撞上護欄,旁邊一個趁著天氣好帶著小狗出來的散步的老奶奶伸手拽了陸早早一把,“唉唉唉,小姑娘不要靠得這么近啊,這護欄本來修得就不高,別一個沒注意掉下去了!
“……好!标懺缭缑偷赝筮B退了好幾步,“謝謝奶奶。”
再等等,再等等,馬上就要六月份了,時間很快的。
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