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或許吧……
沈星遙那張臉上淡然的表情似乎也跟著掉落在地的瓷碗一樣四分五裂了,她走上前,雙手很用力地攥緊陸早早的肩膀,眼神也很用力地看著她,“你終于說實話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是討厭我和你爸爸!
她的眼睛里面有瑩瑩的淚珠在扇動,客廳頭頂上的那盞吊燈多明亮,多璀璨啊,把沈星遙眼底墜著的這些淚珠照耀得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搖搖欲墜的淚花把沈星遙襯得多無辜,多脆弱。
這樣誠摯的眼淚陸早早過去只在電視、在報紙、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是她為那些病弱可憐、身體殘缺、生活貧乏的小孩子而流下的,有時候這些淚也會為陸清婉,為沈熹言,為這個家庭里面的每一個人流。
但沒有陸早早。
陸早早覺得自己不久之前似乎已經(jīng)想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如今又再一次想起來,大概或許是因為她今天終于親眼見證沈星遙這些因為她而產(chǎn)生的眼淚。
過去她死的時候,沈星遙有沒有為此而痛哭過?
陸早早想要知道,可是已死之人怎么了解她死后發(fā)生的一切事情?
所有人都會活的好好的,她的死也無法改變?nèi)魏问虑椋麄兪欠駮a(chǎn)生痛苦都未可知。就算有,苦痛是不是也只是蓬松綿軟的泡沫,輕輕一戳就破掉,然后全都消散不見了?幾滴眼淚又能夠證明什么?
所以眼下又有什么好哭的?
陸早早搞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清楚這眼淚之下映照的是什么樣子的情感,她已經(jīng)不感興趣。
她只是很平靜很冷淡地看著沈星遙,如今這些因為她而產(chǎn)生的眼淚也改變不了什么。
陸早早想起來很久之前沈星遙曾經(jīng)還給她親自打過一通電話,那也是她這么多年來手機(jī)上第一次響起備注為“媽媽”的人的電話,這通電話說了什么她已經(jīng)不想再去回憶。
但她仍舊清晰的記得她最后對沈星遙說的那兩句話,她為自己感到慶幸,她說,“太好了,媽媽,我終于沒有那么愛你了。”
如果現(xiàn)在再有這樣一通電話打進(jìn)來,她想自己的結(jié)束語或許是,“原來我們沒有做母女的緣分,也幸好,我已經(jīng)看淡許多,不愛你這件事情或許也已經(jīng)學(xué)會!
至少眼淚在她這里已經(jīng)失效了。
沈星遙攥緊在她肩膀上的手松開了一些,但是由于之前太過用力,那種疼痛的感覺仍舊沒有消散,橫隔在她整塊肩背上。
你看,她們一旦挨得很近,彼此就總是有一個人要痛的。
陸早早大多數(shù)時候就只能做這個承受痛苦的載體。
“上次我們問你是不是恨我們的時候,你還撒謊說你不恨我們。你說你不會對我們說謊話,卻還是在這件事情上欺騙我們。你這次終于、終于說實話了是吧!”
沈星遙臉頰兩側(cè)繃得很緊,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你怎么可以討厭我們,怎么可以?!”
陸早早又被毫不猶豫地判定為永遠(yuǎn)在撒謊的壞小孩。
她沒有辯解、沒有駁斥,也沒有回答,只是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陸傲天終于看不下去,把沈星遙攀附在陸早早肩膀上的手扯下來。
他的臉上有點疲憊,眼神沉沉地盯著陸早早看了起碼五秒,最終才像是嘆息一樣地說,“你覺得已經(jīng)把你想要對我們說的話說完了,所以才決定保持沉默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