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安是五個孩子中最像他們娘親的一個,許多不知情的人往往會在第一次見面時被他那張尤其漂亮的臉蛋所迷惑,再簡單接觸過后,人們往往會改變原來的想法——原來三殿下除了那張臉,其余并無任何地方與好脾性的貴妃娘娘相似。
眾所周知,尚且年幼的燕聿安就敢和燕扶光叫板了,大事小事一個不對付,就敢上去嚷嚷,偏偏每次過后依舊不影響他們父慈子孝。
父子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綠卿從一開始的擔(dān)心,到后來日漸麻木。
某日,御書房內(nèi)上演著熟悉的一幕。
面孔稚嫩,嗓音帶著奶氣的人兒一本正經(jīng)擰起小眉頭,憤憤道:“說好了的,下雪就可以堆雪人。”
一手拿著公文,眼睛一絲余光都懶得施舍的男人冷笑:“說好了的,不生病才可以玩雪。”
選了個不適宜的時間過來的綠卿放下食盒,很是淡定地把熱湯取出放下,她目不斜視,無意參與這場戰(zhàn)爭。
燕九安憋住喉嚨間的癢意,堅持道:“我沒有生病!笨人远眩覆簧先∠诖丫玫耐嫜┯媱。
燕扶光渾身熨貼地捏捏綠卿的手,倆人對視一眼,他舒坦得不得了地喝了口熱湯,挑釁說:“不嘴硬的人才有湯喝,才有雪玩。”
燕九安看看娘親,心生一計。
燕扶光說話的時候他垂著頭,把自己短短幾年人生發(fā)生的所有悲傷的事都想了一遍,逼得自己紅了眼睛,再然后才慢慢抬起頭,委屈巴巴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啜泣。
“嗚……”
綠卿:“……我有事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以為可以作為依靠的娘親頭也不回地走掉,燕九安仿佛走到了巷子深處,前方除了一堵墻,沒有其他出口。
他深呼吸一口氣,決定破釜沉舟一把。
膝蓋一彎,收起隱約可見苗頭的桀驁不馴,跪在地上,化身一個乖寶寶,膝行著往前,牛皮糖似的吧嗒粘在燕扶光小腿上。
“我錯了,父皇我聽話,那么等我不咳嗽之后可不可以讓我玩玩雪?”
燕扶光輕輕晃了下腿,那雙小手立刻把他抱得更緊,他壓住不斷往上翹的嘴角,故意陰陽:“稀奇了,剛才和我叫板的人去哪兒了?”
“咳咳……”燕九安紅著臉咳嗽兩聲,哼哼唧唧的,“那個人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哦?究竟是意識到錯誤,還是意識到他使的小把戲達(dá)不成目的?”
惱羞成怒的燕九安磨磨牙,恨恨地隔著布料不痛不癢地咬了燕扶光一下,硬的不行,軟的也不行,要他怎么做!
燕扶光斜斜看他一眼,手指敲擊桌面。
燕九安聞聲抬頭望去。
“又來胡攪蠻纏,拿筆墨來記下你的罪行,認(rèn)真悔過!
認(rèn)錯這種事,燕九安做了百八十次,根本不足為懼。他不怕認(rèn)錯,怕的是認(rèn)了錯還達(dá)不成目的,他會委屈死的!
人微言輕的燕九安被燕扶光隨手拎到一邊站好,他趁機偷摸打量父皇的臉色,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后乖巧、老實、聽話地說:“寫了您是不是就原諒我了?原諒我就證明我還是可以玩雪?”
“先寫再說!
沒有明確的答復(fù),換做旁人勢必要失落。
但對于燕九安來說,沒有明確拒絕,無異于同意。
他換了副面孔,從一塊硬邦邦的糖塊瞬間變成黏糊糊的蜂蜜。
小手熟練拿起毛筆,不管字跡是否清晰,措辭是否妥當(dāng),邊寫邊甜滋滋地拍馬屁:“父皇簡直是我見過最大方的人了,我好喜歡父皇,父皇對我真好!我以后再也不會不講道理胡攪蠻纏了,父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