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一番讓人傷心的談話,聿哥兒明顯情緒不高。
大半夜的,他不在自己的屋子睡覺,抱著枕頭來了瀾哥兒的房間,輕手輕腳站在他床前,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本來瀾哥兒也沒睡著,這些天他一直留意著京城那邊的動向,很想知道父王回來沒有,事情進行得順不順利,娘親什么時候才來接他們回去……
因為想得太過入神,連聿哥兒推門時發(fā)出的一聲“吱呀”他都沒聽見。
等他一翻身,看見床前有個人影,瀾哥兒的心在那刻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猛地抬眼,還好,不是臟東西……
不過,聿哥兒這樣真夠嚇人的!
瀾哥兒快速坐起身,頗為嚴肅又帶點怒氣:“怎么好端端的進來也不說一聲,哥哥這樣教過你嗎?”
聿哥兒動動嘴唇,這次確實是他不對,但他聽著身邊九哥兒綿長平緩的呼吸聲著實睡不著。
沒心沒肺的家伙,讓他很堵心。
他軟軟地開口認錯:“對不起哥哥。”
五個字,成功讓瀾哥兒卸去所有火氣,轉(zhuǎn)而擔(dān)憂道:“你怎么了?睡不著還是想娘親了?”
聿哥兒脫掉鞋子抱著枕頭爬上瀾哥兒的床,一絲不茍把枕頭擺好,再扯開被子規(guī)規(guī)矩矩搭在肚子上。
一系列動作做完,瀾哥兒的話語更加溫柔了。
這么多天了,別說弟弟們,他也想家想娘親。
“那今晚就和哥哥睡吧。”他躺下后拍了拍聿哥兒,輕輕哄他,“沒關(guān)系的,你要是傷心可以不用憋著,哭出來會好一點,哥哥不會給別人講。”
明明只比他們大三歲,但任何時候都可以成為他們的依靠;明明自己每次都必須表現(xiàn)得堅強,卻允許他放聲哭泣。
這一刻,聿哥兒忽然釋懷了。
大哥哥這么好,九哥兒最喜歡他也沒關(guān)系,他也很喜歡他們的哥哥。
“哥哥!表哺鐑狠p輕叫了一聲,“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娘親一個人在那里,安全嗎?”
瀾哥兒拍著聿哥兒的后背,“你很擔(dān)心娘親,才睡不著的嗎?”
“嗯!
他們被娘親送來這里,就說明京城不安全,家里不安全。
但娘親又不能放下府里其他人,所以只好回去。
道理聿哥兒都明白,可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
“我還太小了,我要是再長大點就好了!彼犞纬旱捻,很認真地說。
瀾哥兒越發(fā)心軟,瞧,他的弟弟多好!
“不必急著長大,還有哥哥呢!
而且,事情遠比聿哥兒想象的好,因為他們的父王沒死,他會回來娘親和他們的身邊。
“你們年紀(jì)小,就要開開心心過每一天,心里負擔(dān)少一點,我寧愿看你快快樂樂的,不想你快點長大!
聿哥兒定定地看著哥哥,忽然說:“可是哥哥給自己的壓力是最大的,你來了這里,讀書更用功了,一點松懈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怎么行呢?長時間下來吃不消的呀!
他乖乖地朝哥哥的方向貼了貼,伸出手抱住哥哥:“不要太累了,不然我們和娘親會心疼的!
瀾哥兒說不出心里什么感覺,只有用力回抱弟弟。
他悶悶道:“嗯!
抱著抱著,兄弟倆一起睡了過去。
早晨九哥兒迷迷糊糊往旁邊一摸,什么都沒有。
他一下子睜開眼睛,睡眼惺忪著就喊:“聿哥兒?聿哥兒呢?哥哥?”
醒得早些的聿哥兒抱著枕頭回來,在門口聽見這幾聲呼喊,他笑了笑。
親人之間是不必計較這么多的,他們就是世上最有緣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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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妃進了大牢,陳家一眾參與過她的事的,全部被抓。
朝廷內(nèi)部完全亂了。
太后作惡多端,派人刺殺兒子,導(dǎo)致皇上性命垂危,還有,先帝冊立的太子回來了!
文武百官自行匯集在宮里,又開始爭吵。
以喬勇為首的一邊大斥燕扶光帶兵進宮的行為。
“說不準(zhǔn)是他故意算計皇上和太后,目的就是為了這把龍椅!”
李寬啐了他一口:“先帝爺本來就要把江山交給殿下,甚至連皇上都說了,殿下回來他便退位,你們難道當(dāng)時沒長耳朵?”
喬勇又站出來與李寬爭辯:“好端端的,皇權(quán)交替太頻繁會導(dǎo)致社稷動蕩,你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不顧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
李寬最恨他這胡亂掰扯的惡行,他惡狠狠指出去一根食指,“胡言亂語!”
喬勇得意洋洋:“自古以來雖然有將皇位交給兄弟的先例,但皇上有子嗣,就輪不著其他人。”
他至今還不知道趙若靈的孩子怎么回事。
“等趙妃誕下皇子,皇上傳位給皇子,那叫名正言順!”
正當(dāng)他還想繼續(xù)說什么的時候,韓修開口了,“如今皇上龍體抱恙,且不知今后能不能操勞國事,還有喬大人說的傳位給尚未出生的皇子,更是可笑!
“你口口聲聲為了百姓,可皇上不能理政,皇子還沒影兒,這樣的情況,誰來主持大局,誰來給百姓安定的生活?我認為,再沒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適的人!”
“首先,太子乃先帝冊立,名正言順。其次,太子豐功偉績,于大燕百姓有功。再者,太子早在先帝在位時期主理朝政,能力卓絕,可堪大任。最后,太子已有四子一女,子嗣不愁!
他一一列舉,許多搖擺不定的朝臣被他說服。
李寬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論說話,還得他們讀書人!
喬勇見身邊已有人倒戈,他氣憤不已:“那他與外族勾結(jié)的事呢!”
尾音一落,擠成一團的官員從外及里紛紛朝兩側(cè)讓路。
燕扶光目不斜視,邁著沉穩(wěn)從容的步伐從他們之間走過。
有些人,與生俱來帶著氣勢,只要他一出現(xiàn),所有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韓修帶頭跪地行禮:“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跪下緊跟韓修。
唯獨一個喬勇還站著。
他想再抗?fàn)幰幌拢辽佼?dāng)著燕扶光的面表達他的不滿,以示他不屈的風(fēng)骨。
但他高估了自己,當(dāng)燕扶光輕飄飄帶著寒意的視線掃過來,他后背躥上一陣涼意,膝蓋自己就彎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