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跪倒靈棚前在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泥盆里燒完三斤六兩紙我就出門了,穿著一身麻衣在半夜時分獨自走在鄉(xiāng)間的土路上踽踽前行……
沒人陪我,小六折騰了那一陣后就開始昏睡不醒,只能跟我媽一起躺倒炕上人事不知,家里還能做到繼續(xù)忙活喪事的,好像也就只有我和二舅以及二舅媽三人了。
大舅家里有電話,所以二舅直接就在電話里通知了,可是陳爺爺李爺爺家里沒有,我得去找他們,告訴他們,姥爺姥姥走了,很多事情,還要拜托他們幫忙主持張羅。
站到陳爺爺家院門口時,我沒有進去,就扯著已經發(fā)不出聲音的嗓子在門外喊,喊出的動靜糙啞的我自己都不認識,還好,陳爺爺的耳朵好使,沒喊幾聲就穿著外套出來了,隔著大門詢問著,“是四兒不?!”
“是我!
我用力的只吐出兩個字,無需多言,就聽見門內傳出一陣細碎的哭聲,“鳳年啊,你咋這么早就走了。
大門打開,陳瞎子哭的老淚縱橫的看著我,“啥前兒啊,是啥前!”
“十一點四十,是小三天!
陳瞎子崩潰不已,扶住門框,“鳳年啊!大哥沒見到你最后一面!”
我冷靜的不像話,呆呆的看著他,“姥爺也走了,陪著姥姥一起走的!
“啥?!”
陳瞎子當時就跪倒地上,仰天長嘆,“作孽!好人咋都不長壽。!老天爺啊,你真是不開眼啊你。
我麻木的伸手去扶他,“陳爺爺,您跟我回去看看吧,喪事我想辦的漂亮點!
陳爺爺連連點頭,在我的攙扶下又到了李瞎子家,結果兩個瞎子就這么一路哭嚎的向我家走去,一邊走一邊哭喊著,“都別睡啦!鳳年走啦!老二也走啦!都起來去送送吧!!”
我沒吭聲,也感覺沒必要去攔著陳爺爺還有李爺爺,走回家的時候看見靈棚已經起來了,鄰居李雪他爸還有大舅跟著二舅一直在院里忙活,而大舅媽則扯著嗓子用力的在搭好的棚子前大聲的哭嚎,“哎呦我的爸爸媽媽唉!你們咋說走就走啦!家樹還沒回來哪!就這么撒手走了你們舍得他嗎!咋連句話都沒有給他留下啊,我的爸爸媽媽唉。
如果說媽媽和二舅媽的哭是撕扯著我的心臟讓我疼的受不了,那大舅媽的哭給我的感覺就完全是成群的烏鴉在聒噪的亂叫,尤其是看著她裂開的大嘴叉子以及干巴巴的眼,鬧得我恨不得去踹她一腳,活著不孝,死了亂叫,這八個字真真是讓她在那身體力行的演繹著。
陳瞎子和李瞎子兩個人則是悲痛欲絕,他們相互攙扶著摸索到姥姥和姥爺躺著的位置,隔著被子,手指輕一觸碰,立刻就哀慟的發(fā)不出聲音,兩個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半跪在地上,嘴唇輕顫著念叨些以前他們跟姥姥姥爺在一起時發(fā)生的事情。
一直到清晨五點,朝陽升起,迎著掛門白幡碎紙,吹手敲敲打打的這才進門,院子里開始響起我討厭的熱鬧的樂聲,于此同時,白山村的村民一個個也都踩著朝露進入我家,紛紛掩面而泣。
二舅跟著陳李兩個瞎子去拜廟,而我需要做的是跪在靈棚里姥爺跟姥姥旁邊的位置做家屬答謝,誰來了,給姥姥磕一個頭,我就要還回一個,麻木,而又機械。
沒人多問姥爺的死因,村里人誰都知道姥爺是長久抱病在床,忽然跟隨姥姥而去,這不稀奇,畢竟打擊比較大,大家心里像是也都有數,所以誰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