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提了要求，陸鴻自然也沒法繼續(xù)推脫。
他思索片刻后，誠懇地說道：“領導，我對魔汽集團實在不怎么了解，不如先讓我去考察一番，再談合作的事，如何？”
這要求合情合理，郝強自然不會拒絕，“那我聯(lián)系他們領導，你定個時間……”
陸鴻立刻打斷了他，“不，我說的考察不是帶一大堆隨員走馬觀花。我想請領導安排我進魔汽工作幾天�！�
郝強何等精明，一聽就明白了陸鴻的意圖。
他笑道：“我明白了，你這是要微服私訪�。 �
陸鴻笑道：“領導下基層才叫微服私訪，我這就是喬裝考察而已�！�
郝強哈哈大笑，“你忘了？你也是廳級干部，也是領導�。 �
陸鴻聞言拍了拍腦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
次日，魔汽集團的辦公室迎來了一位名叫陸賈的新人，二十八九歲，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讓辦公室的老阿姨們很有好感，很快就“小陸小陸”的叫開了。
小陸手腳勤快，就是對工作不太熟悉，做事有時不免木訥。
入職第一天，小陸就犯了個小錯。
這天，采購部門的經(jīng)理急匆匆地來到辦公室，要約集團主管領導見面，說是生產(chǎn)部門出了點問題，需要緊急采購一批零配件。
然而主管領導出差了，今天都不在辦公室。
面對急得團團轉的經(jīng)理，見慣了世面的老阿姨們很淡定。
“按照集團規(guī)定，約見集團領導都要提前一天報備，沒報備只能等明天�！鞭k公室主任不咸不淡地答復道。
“可是等到明天就來不及了��！生產(chǎn)計劃會耽誤的！拜托了，您幾位幫幫忙吧！”經(jīng)理急得都快下跪了。
可惜辦公室的老阿姨們根本不搭理他。
照章辦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照章辦事，出了問題挨罵的就是她們了。
初來乍到的小陸卻不太懂這些，想盡辦法幫他見到了另一位集團領導，最終聯(lián)系上了主管領導。
結果主管領導正在陪更大的領導吃飯，被打擾后很生氣，連那經(jīng)理帶小陸臭罵了一頓，最終也沒批準這項緊急采購計劃。
眼看小陸上班第一天就挨了罵，老阿姨們倒是很同情他，紛紛給他上課。
“集團有規(guī)章制度，所有事情都要按照規(guī)則來！只要不違反規(guī)則，領導就不能把你怎樣，但要是違反了規(guī)則，錯誤大了可是要丟飯碗的！”
“就是就是！小陸啊，你要搞清楚，你幫了那人你又沒什么好處，風險卻是很大的嘞！”
“咱們是國企，懂嗎？生產(chǎn)任務耽擱了跟你又沒什么關系，強出頭可是要惹麻煩的！”
小陸十分虛心地接受了老阿姨們的建議。
不過新人就是新人，很快又踩了雷。
這次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事情很小，就是小陸按照主任的吩咐，幫一位領導處理差旅費報銷的問題。
小陸帶著用信封裝好的發(fā)票來到財務，很快就挨了財務的罵。
“差旅費發(fā)票要用紙貼好才能報銷你不知道嗎？回去貼好了再來！”
小陸趕忙回到辦公室，請教了同事后認認真真地貼好了發(fā)票，再次跑到財務，結果又挨了罵。
“你貼發(fā)票的方式不對！這是老版的貼法，規(guī)定已經(jīng)變了！重新貼！”
無奈之下，小陸只能重新貼了發(fā)票。
財務隨手一翻，直接把幾張發(fā)票撕了下來，“這些發(fā)票都貼破了，不能用了！剩下的會處理，走吧！”
小陸頓時急了，“那幾張發(fā)票好幾百塊呢，報銷金額不對我怎么跟領導交代？”
財務冷冷一笑，“那我不管，要么你自己墊上唄！”
小陸頓時跟那財務爭吵起來，結果上午吵完架，下午就被辦公室主任K了一頓。
“你知道那財務是誰嗎？那是集團劉總的外甥女！那是你能得罪的人嗎？”
“我告訴你，要不是我拼命幫你道歉，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炒了你知道不？”
挨了罵的小陸總算是老實了許多，開始變得像所有人一樣循規(guī)蹈矩。
不過這個年輕人還是閑不住，沒事就喜歡往各部門跑，尤其喜歡去一線生產(chǎn)部門和研發(fā)部門串門。
哪怕吃午飯的時候他也不跟辦公室的同事們一起，卻總是喜歡跑去那些車間的食堂吃飯，跟一身機油的工人湊在一桌。
漸漸的，辦公室眾人對他的興趣也淡了。
這樣不懂鉆營的年輕人，注定是爬不上去的，又何必費神費力結交呢？
……
一個月后，滿臉疲憊的小陸走進了郝強的辦公室，苦笑著匯報了這次考察的經(jīng)歷。
“管理僵化，人浮于事，內(nèi)部裙帶關系比比皆是……當然，這是任何大企業(yè)都會有的通病，但問題在于，這些問題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企業(yè)的生產(chǎn)工作了�！�
“一線生產(chǎn)部門的員工在一群坐辦公室的、管帳的、乃至處理文書的人面前唯唯諾諾，毫無尊嚴可言。諷刺的是，這些坐辦公室的人拿到的每一分工資，都是生產(chǎn)部門辛辛苦苦賺回來的�！�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很長時間，生產(chǎn)部門怨聲載道，生產(chǎn)積極性大幅降低，甚至連生產(chǎn)部門的管理者都多有辭職跳槽的�！�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氛圍下，企業(yè)的研發(fā)創(chuàng)新更是無從談起�！�
“關于新能源汽車的研發(fā)，集團不是不知道要做，而是確實做不到，因為人才都跑光了，能保持著做好油車已經(jīng)不容易，又怎么有余力去談創(chuàng)新？”
“于是所謂的新能源汽車只能停留在PPT上，每年應付領導視察的時候拿出來講一講罷了……”
聽著陸鴻的匯報，郝強臉色鐵青。
沉默良久后，他問道：“那你有什么辦法嗎？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哪怕你要去當魔汽的老總都沒問題！”
陸鴻苦笑搖頭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更何況魔汽的企業(yè)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怎么可能驟然解決？”
郝強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沒辦法了？”
陸鴻微微搖頭，“如果要改變魔汽，我確實沒辦法。但如果只是要搞出魔都自己的新能源汽車品牌，還是有辦法的！”
“什么辦法？”
“自然是另起爐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