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父親的辦公室后,梁鳳歌失魂落魄地走進樓梯間,在臺階上坐下,抖著手點燃了一支煙。
梁宏韜的計劃太瘋狂了!他是真的怕了!
事實上,梁鳳歌可算是最早看出帝豪集團問題的一批人了。
早在八年前,他就看出帝豪集團房地產(chǎn)金融的業(yè)務模式?jīng)]法一直持續(xù)下去。
當時他想到的破局辦法是借助充裕的資金讓集團轉向高回報的高科技行業(yè),可惜剛起步就遭到了陸鴻的迎頭痛擊,最終落了個被迫辭職幽禁家中的下場。
重新出山后,他很快發(fā)現(xiàn)帝豪集團的路徑依賴已經(jīng)徹底固化,再想轉向已經(jīng)是千難萬難,這才會屈尊投靠飛麟汽車,試圖借助汪家的力量找陸鴻扳回一城。
可惜彼時陸鴻羽翼已豐,他跟汪君豪捆一起也沒打過,反而被陸鴻整得灰頭土臉。
再然后飛麟轉型又被鴻鵠汽車和特斯拉雙殺,不得不做回低端電動車,市場份額大幅縮減,如今已經(jīng)被鴻鵠汽車后來居上了。
梁鳳歌不是沒想過回帝豪集團上班,但剛起這份心思就碰上了疫情,眼看著帝豪的局面就是急轉直下!
作為帝豪太子爺,他當然有渠道知道帝豪的實際狀況。
集團如今雖然表面依然光鮮,但內里已經(jīng)是債臺高筑,危如累卵了!
隨著疫情結束后的報復性消費結束,房市的冷卻速度遠高于集團預期,帝豪的金融游戲已經(jīng)快要玩不下去了!
一個商業(yè)帝國的崩潰是一場災難,但還不是最可怕的災難。
最可怕的是,像帝豪這樣的頂級商業(yè)帝國在短時間內崩潰!
此時的帝豪就像是一個蓄滿了水的水庫,一旦堤壩崩潰,爆發(fā)出的能量很可能會摧垮夏國經(jīng)濟!
眼看堤壩無法修復時,正常的思路應該是趕快開閘泄洪,減少風險爆發(fā)的破壞力。然而梁宏韜的思路卻是繼續(xù)加高堤壩,順便從國際市場上引入更多的水,繼續(xù)抬高水庫的水位!
如此一來,夏國政府就無法承受帝豪這個水庫崩潰的風險,只能一邊幫助帝豪加固堤壩,一邊緩緩放水。
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排除帝豪的風險之前,梁宏韜就是絕對安全的,因為他如果被處理必然引起帝豪全面崩毀!
而只要帝豪這個水庫里的水夠多,這個排除風險的過程必然持續(xù)許多年,很可能就會讓帝豪熬過這一輪房市下行周期,活到下一輪周期!
到那時梁宏韜就還有一定可能留在牌桌上!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招妙棋。
只是使用這招,無疑是在賭命!
梁宏韜愿意賭命,因為他已經(jīng)快七十了,不管輸贏他都活不了幾年了,但梁鳳歌不愿意!
他才三十多歲,還有大好前途啊!
可惜他既改變不了父親的想法,也改變不了自己身為梁宏韜兒子的身份!
別人都有可能跳下帝豪這艘大船,唯獨他不可能!
想到這里,梁鳳歌微微嘆了口氣,丟下了已經(jīng)燃燒殆盡的煙卷。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他在過去三十年間享受了帝豪太子爺身份所帶來的便利,短短十幾年就走到了常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峰,如今自然也要承受帝豪太子爺這個身份所帶來的反噬,陪著自己的父親末路狂奔,直到盡頭。
話雖如此,他還是想盡可能地給自己留一點后路。
帝豪集團如今的資金余量,如果全部投入到收購致遠銀行這個項目中,無異于一場豪賭。
一旦賭輸了,帝豪正在開發(fā)的項目就會資金鏈斷裂,導致公司債務大規(guī)模違約,房屋大規(guī)模延遲交付甚至無法交付。
梁宏韜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因此想要不顧一切拼死一搏,但梁鳳歌不想這么做。
他希望能在收購致遠銀行的同時,盡量維持住公司的正常運營,項目的正常開發(fā)。如此一來,公司對政府和社會至少算是有個交代,將來接受招安時或許還能從輕發(fā)落。
不過這樣一來,靠帝豪集團一家收購致遠銀行就不可能了,必須拉其他人入伙,從單挑變成圍剿!
而且如果能夠找到足夠有分量的盟友,還能給外界一種帝豪集團依然強大,依然能夠一呼百應的印象,繼續(xù)維持外界對帝豪的信心!
想到這里,梁鳳歌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
幾分鐘后,梁鳳歌再次走進了梁宏韜的辦公室,沒等對方發(fā)問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父親,首先我認為,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拿下致遠銀行上。除了這一手,我們至少還應該尋找?guī)讉融資渠道……”
梁宏韜點頭道:“我哪能不知道?你放心,集團旗下物業(yè)公司在HK股上市,以及地產(chǎn)公司在A股借殼上市,這兩個后手都已經(jīng)接近完成了。這幾個手段只要成功一個,我們就能讓公司多支撐幾年!
梁鳳歌微微松了口氣。
從這番表現(xiàn)來看,自家父親雖然有些偏執(zhí),但至少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于是他繼續(xù)道:“既然如此,我認為在收購致遠銀行這件事上,我們必須努力控制成本,不能押進去太多資金……”
說著,他講了一番自己引入援軍,共同收購致遠銀行的設想。
梁宏韜聽完后沉思了片刻,沉聲道:“如果能讓明通集團站在我們一邊,確實能夠在節(jié)約成本的同時達到目的,但他們?yōu)槭裁匆夂献髂兀俊?br>
梁鳳歌自信地說道:“我跟汪君豪共事也有幾年了,對明通的情況也有些了解!
“于公來說,明通集團的產(chǎn)業(yè)中,重工業(yè)的比例不低,能得到一家HK銀行的支持對他們是有好處的。事實上,當年汪振宇老爺子也曾想像歐陽致遠一樣收購一家HK銀行,可惜資金不足失敗了,隨后就錯過了那個窗口期。”
“于私來說,汪振宇雖然跟歐陽致遠是朋友,但對他一直是有心結的,總想證明自己不弱于歐陽致遠。收購致遠集團的核心企業(yè)無異于他對自己能力最好的證明。”
“綜合這兩點來看,我認為對方答應合作的概率很大!”
“如果我們能夠做出一些讓步,談成的概率就更大了!”
梁宏韜聽得連連點頭,忍不住笑道:“不錯!鳳歌,這些年你確實成長了!這樣吧,你先去找汪家談,只要他們確實有合作的誠意,我們可以做出一些讓步!”
梁鳳歌頓時松了一口氣,又低頭道:“除了引入援軍,我還有一個計策!
“你說!
梁鳳歌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您和銀行方面的關系很不錯?您說,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家銀行愿意注資致遠銀行,要求他們增發(fā)股票,他們會怎么做?”
梁宏韜聞言頓時拍案而起,“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