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凡的那段歲月，姜留白自封記憶，不知從哪里來，不知該往哪里去。
眼睛寫滿了茫然，渾渾噩噩的生活。
姜留白走了很多地方，與野狗搶過食，與乞丐打過架。
顛沛流離，嘗盡百苦。
一日，走到了一個名為臨念鎮(zhèn)的地方。
聽說鎮(zhèn)上有一家客棧，老板娘為人樂善好施，經(jīng)常給窮苦百姓施粥。
肚子很餓的姜留白，去了施粥的地方，討要了一碗稀粥，很快喝光了。
眼巴巴的看著粥棚，既想再次討要，也怕遭到驅(qū)趕。
正在施粥的老板娘瞧見了捧著瓷碗，一臉忐忑的姜留白，走上前去，柔聲道：“還餓嗎？”
身上的衣服很破爛，沾染了許多泥塵。姜留白看著面前的老板娘，小心翼翼地點頭：“嗯。”
老板娘打扮樸素，布衣布鞋，臉上有幾顆痣，五官算不上美麗，且因長時間的操勞而皮膚泛黃，甚至還有油漬。
“喝吧，不夠還有。”
老板娘又端了一碗稀粥過來，笑容不算好看，卻讓姜留白記住了一輩子。
可能是姜留白比較實誠，真就一碗接著一碗的喝，一口氣喝了十三碗，讓周邊的人看呆了。
“抱歉，沒有了。”
明明是姜留白來蹭吃，老板娘不僅沒有怪他，反倒還道歉。
數(shù)日以后，老板娘又來到這個地方施粥了。
姜留白一直在這里等著，餓了幾天。
因為姜留白的胃口大，老板娘記憶尤深，專門給他拿了一個大盆。
這樣的事情，足足持續(xù)了好幾個月。
后來，老板娘發(fā)現(xiàn)自己沒施粥的時候，姜留白跟個傻子似的站在空蕩蕩的粥棚下面，哪里都不去。
風(fēng)吹雨打，寸步不離。
偶爾會被乞丐欺負(fù)，縮在角落處不還手。
頑皮的孩童不懂事，會拿著石頭砸他。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心生憐憫，又一次施粥的時候，老板娘上前搭話：“你叫什么名字？”
“唔......不知道�！苯舭滓贿吅戎啵贿吪Φ乃伎贾罱K搖了搖頭。
“名字都不曉得？”老板娘疑惑了，又問：“你從哪里來的？”
姜留白指了一下自己過來的方向。
“莫不是邊城逃過來的難民�！�
老板娘猜測了一下。
又聊了幾句，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著較為癡傻的姜留白，老板娘動了惻隱之心：“你吃這么多，有力氣嗎？”
“�。俊苯舭咨瞪档奶ь^，不知其意。
數(shù)日以后，鎮(zhèn)上的一個小客棧多了一個打雜的。
據(jù)說打雜的很能吃，跟個飯桶似的。不過力氣也大，各種粗活都干得動。
時間如白駒過隙，已過三年。
皇朝政權(quán)更替，戰(zhàn)亂四起。即使是邊陲小鎮(zhèn)，也避免不了動亂。
客棧的生意越來越差，老板娘經(jīng)營不下去了，遣散了全部的雜工。
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姜留白，老板娘問道：“你怎么不走？”
姜留白低著頭，回答道：“不知道去哪里�！�
老板娘從懷里掏出了幾錠銀子，塞到了姜留白的手里：“這是你這三年的工錢，以前沒給你，是怕你被別人騙了�！�
“我不要�！苯舭字雷约撼缘枚�，沒收下。
“拿著�！崩习迥飸B(tài)度強(qiáng)硬，一臉嚴(yán)肅，讓身材高大的姜留白身體一震，沒敢反駁：“這里不太安全，去南雁城，聽說那里很安全。這點兒錢，夠你生活一段時間了�！�
姜留白沒說話，唯唯諾諾的模樣。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就出發(fā)吧！”
老板娘也要走了，這個店鋪賣給了別人，得盡快搬走。
第二天，姜留白一覺醒來，腦子里一片空白。
“吃吧！吃了就趕路�！崩习迥锬弥畮讉�饅頭，走到后院，放在了姜留白的面前。
“你......你是誰��？”
姜留白不記得老板娘了，一臉茫然。
“大牛，你還會開玩笑了？”
因為姜留白力氣很大，老板娘給他取了一個外號。
“你誰��？”姜留白重復(fù)著這句話。
老板娘發(fā)現(xiàn)了姜留白眼中的迷茫，一如初見時那般，心生不妙。
幾經(jīng)詢問，發(fā)現(xiàn)姜留白真不認(rèn)識自己了。
“莫不是得病了。”
老板娘自言自語。
猶豫了許久，終是狠不下心。
于是，老板娘帶著姜留白，一同逃難，逃至自己的家鄉(xiāng)。
一路上，耐心說著過去的一些事情，并無一絲嫌棄。
沒多久，皇朝穩(wěn)定了下來。
老板娘在家鄉(xiāng)開了一家新的客棧，雖然很小，但有了目標(biāo)。當(dāng)然，少不了姜留白這個傻子。
又兩年，姜留白醒來之時，誰也不認(rèn)識。
再次碰到這種情況，老板娘再次慌神了：“又病了�！�
找過郎中，皆不知病因。
老板娘重新與姜留白認(rèn)識，慢慢熟悉。
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了四次。
老板娘年近四旬，臉上布滿了皺紋。
然而，歲月卻未在姜留白的面容上留下痕跡。
“大牛，你還是和十多年前一樣，沒有變化�！�
說真的，老板娘羨慕了。羨慕過后，產(chǎn)生了疑惑。
某一天，姜留白醒來，呆坐了很久。
“又發(fā)病了嗎？”
老板娘得知以后，習(xí)以為常，不再慌張。
然而，姜留白這次不是失憶了，而是紅塵悟道已得圓滿。
雖一身簡樸的布衣，但散發(fā)出了一股冷峻高貴之意，讓老板娘不敢靠前，心里莫名不安，生出了一種感覺，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大�？赡茉僖膊粫褋砹恕�
為表謝意，姜留白給了老板娘一份禮物，令其年輕了二十年，百毒不侵，又有一筆財富，且留下了一縷道印，不會受到欺負(fù)。
沒說什么，姜留白轉(zhuǎn)身走了，留下老板娘一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耗費十余年，登臨大乘之境。
再后來，姜留白時常會想起那段歲月，想起那個人。耳畔，還會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還餓嗎？”
這是女子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生怕姜留白沒吃飽，餓著了。
姜留白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回到凡塵俗世。
兩人再見，老板娘傻在原地許久。
姜留白亦是如此，心情復(fù)雜。
“我?guī)阈扌校珊�？�?br>
說出這句話，抽空了姜留白全身的力氣。
“��？”
這次，輪到老板娘呆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