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安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等他知道自己二弟落榜才猛地想起,哦,鄉(xiāng)試的桂榜已經(jīng)出了。
“大爺,老爺讓您回去一趟!迸芡鹊男P傳話。
宋義安下意識(shí)地就皺眉,他都忙死了,案上堆了幾尺高的口供還沒整理完呢,哪有空回去?
再說了,他回去干什么?讓他去安慰二弟?二弟能領(lǐng)情?怕是會(huì)火上澆油吧?
“二爺才從府城回來,肯定十分勞累,先讓他好好歇歇,過兩天我再回去看他!
“大爺……”小廝聽他這樣說,表情變得很怪異,欲言又止的樣子。宋義安就有些不高興了,“你就這樣回老爺!彼Φ眠B睡覺都顧不上,家里還拿這些狗屁倒灶的事煩他。不就是落榜了嗎?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努力,三年后再考便是了。難不成還要學(xué)那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
小廝這才吞吞吐吐地道:“大爺,二爺沒,沒回來……”
“沒回?”宋義安驚訝,“他上哪去了?沒回家里怎么知道他落榜的?”
小廝道:“二爺把身邊的小廝趕回來了,自己坐著馬車走了,也沒說去哪!
這是離家出走了?落榜了連家都不回了,不知道家里人擔(dān)心他嗎?二弟這么大的人了,行事怎么跟個(gè)稚童似的?
宋義安震驚的嘴半天都沒合上,二弟不聲不響地走了,家里肯定都亂套了,爹和娘……算了,他還是回去一趟吧。
宋義安一回到家就看到他爹沉著臉,緊鎖著眉頭,他娘捏著帕子在哭,他媳婦低聲安慰著。
“義安,你弟弟不見了!彼畏蛉艘姶髢鹤踊貋砹耍プ【让静菟频,“義安啊,你二弟落榜了,他一慣是個(gè)要強(qiáng)的孩子,娘真怕,怕他做傻事呀!”
“不會(huì)的,二弟聰明著呢,不會(huì)想不開的!彼瘟x安安慰她,“娘,你別自己嚇自己了,二弟只是面子上過不去,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過幾天想開了就回來了。再說了,老張不是跟著嗎?放心,沒事的!
老張是宋家的車夫,這一次宋立賢去府城考試,便是他趕車送的。宋立賢把小廝趕了回來,車夫還跟著他呢,能出什么事?宋義安覺得一點(diǎn)都不需要擔(dān)心。
“立賢這孩子,落榜就落榜,怎么能連家都不會(huì)呢?他這不是摘我的心肝嗎?”宋夫人還是哭,“他心情不好,心神不寧,要是借酒消愁被人坑了怎么辦?要是摔下山崖怎么辦?義安,娘不能放心,你去把你弟弟找回來。”她抓著長子的手,緊盯著他。
宋義安臉一黑,“娘,你這是胡思亂想!本筒荒芟朦c(diǎn)好嗎?二弟都二十的人了,也不是第一回出門了,光是游學(xué)就游了四回了,不都好好的嗎?有老張跟著,誰能坑了他?摔下山崖就更離譜了,好好的平路他不走,他跑山崖上干什么?
“可我這心里慌,晚上一閉眼就做噩夢(mèng),夢(mèng)到你弟弟出事了。義安,你是兄長,你一定要把你弟弟找回來!彼畏蛉俗ブL子的手更緊了。
宋家主也跟著道:“他一個(gè)人在外頭著實(shí)讓人不放心,義安,你在縣衙,人面廣,認(rèn)識(shí)的人也多。你二弟不懂事,就辛苦你把他找回來吧。你們是親兄弟,只有兄弟和睦齊心,才能把家族發(fā)揚(yáng)光大!
宋義安看著面帶憂色的父親,再看看哭哭啼啼的母親,只覺得心里特別無力。
立賢是他的親弟弟,就算他們兄弟間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他仍然希望他好,希望他能中舉,希望他能有個(gè)好前程。他們?cè)僭趺呆[,也是親兄弟,爹說得對(duì),打斷骨頭連著筋,他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二弟離家出走了,他也擔(dān)心?墒,爹和娘一上來就逼著他去找人,這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爹,二弟去哪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宋義安面無表情地問。
“你二弟……”宋家主說不出來了。
“爹和娘也不知道二弟去哪了,如何找起?這簡(jiǎn)直是大海撈針。二弟是在府城走的,您看這樣行嗎?請(qǐng)族里的叔伯兄弟從府城開始,一人選定一個(gè)方向……”
宋義安委婉地建議著,還沒提衙門請(qǐng)不下假呢,他娘就急了,“義安!”不滿地看著他,疾言厲色,“你不想去找?那是你的親弟弟呀!義安,你就這么見不得你弟弟好?你是不是巴不得他出事?你太讓娘失望了!
那眼神讓宋義安如墜冰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心口處好似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刺穿著他的心臟,疼到他險(xiǎn)些暈倒。
“相公!绷_氏不安地輕喚。
“娘,您就是這般想兒子的?”好半天,宋義安才有開口說話的力氣。
宋夫人眼神閃躲,“難道我說錯(cuò)了嗎?你打小就嫉妒你弟弟,總是跟他搶東西,他得了一本書,你也得要有,你又沒有讀書的天分……”
宋家主聽她說得實(shí)在不想要,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扯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干什么?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立賢。”
又轉(zhuǎn)向長子,“你娘也是掛念你二弟,情緒難免激動(dòng)些,義安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義安只覺得無比諷刺,爹娘偏心他知道,可沒想到在娘心里一點(diǎn)都沒有他這個(gè)長子。是他搶二弟的東西嗎?明明是二弟搶他的東西。
娘說的那本書是叔祖給二弟的,他羨慕,也想要,可也知道要不到。
后來他是怎么擁有了那本書呢?是他用攢了半年的月錢給二弟買了件禮物,他才樂意借給他抄的。他讀書天分不高,就不配看書了嗎?
宋義安想要分辯,張了張嘴又覺得索然無味。天下無不是的爹娘,父母有什么錯(cuò)?要有錯(cuò)只能是他這個(gè)當(dāng)兒子的錯(cuò)。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平靜地道:“爹,我差事挺忙的,怕是請(qǐng)不下來假。咱們養(yǎng)了那么多下人,想來找個(gè)人也是不難的。兒子會(huì)求大人幫忙,在府城打聽一下,看有沒有知道二弟去哪了!
宋家主也有些被兒子嚴(yán)肅的表情嚇住了,神情訕訕,“你忙,你忙,你二叔家的幾個(gè)堂兄弟都閑著呢!
宋義安嘴角扯了一下,“那兒子就先回縣衙跟大人說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