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勞煩了。”聞九霄拱手向袁文睿致謝。
一早,牧少當家就把他們送到知府衙門,隨手拽了一個衙役,道:“這是我們牧家寨在山里救的官府的人,來找你們知府大人的。”
然后把人一扔就匆匆跑了,跟丟燙手山芋似的。
清風(fēng)看了看他家三爺,忍不住懷疑,三爺?shù)哪樢呀?jīng)沒有魅力了嗎?不對呀,出京前京里的夫人小姐們都還惦記著三爺呢。
那位牧少當家也是懷春少女吧?怎么就一副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莫不是------眼瞎?
袁文睿聽了回稟,詫異極了。
京中來人?難道是袁家的人?可他沒接到書信呀!
等見了面,互相一打量,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陌生。
再一敘話,袁文睿知道了,“原來是武安侯府上的三公子,小聞大人,袁某久仰大名了。”
袁文睿比聞九霄大上七八歲,袁文睿舉業(yè)有成時,聞九霄連國子監(jiān)都沒進呢。等聞九霄考中狀元,袁文睿已經(jīng)外放出京多年了。
雖然同是京里人,但兩人并無交集,屬于那種彼此都知道有這么個人,但沒見過面,也不認識。
袁文睿人雖然在外任,但對京里的關(guān)注也沒有少。他自己也是少年得意,被人贊一聲有出息?筛劸畔鲆槐龋X得自己差遠了。
他三十歲升至知府,四品。同樣是四品,人家小聞大人未弱冠就已經(jīng)做到了。
袁文?粗劸畔鲆粯訕幽贸錾矸輵{證給他驗看,心中不由贊賞,對他更添了幾分好感。
身為朝廷命官,做事自當謹慎。你說你是大理寺少卿小聞大人,以何為證?袁文睿肯定是要驗看他的身份憑證的,都不用他開口,人家小聞大人就主動拿出來讓他查驗了。
少年得意,身居高位,卻無一絲倨傲之氣,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年紀輕輕行事便如此老道,難怪能走上高位。
袁文睿查驗過之后還給他,“職責所在,小聞大人莫要介意!
“是在下給袁大人添麻煩了!甭劸畔鲈俅喂笆,“在下身負圣命,又身受重傷,要在大人這里盤桓些時日,還望大人予以方便!
“好說,好說,小聞大人客氣了!蓖癁楣,又同是京城人,能伸手幫上一把自然就要伸手。再說了,能讓小聞大人欠下人情,這樣的好事哪找去?
袁文睿熱情地為聞九霄安排住處,延醫(yī)問藥,招待得可好了。還借了人手給他使用,自己也并不亂刺探什么。
聞九霄也覺得袁文睿這人不錯,目前看來,能處。許是在大理寺習(xí)慣了,無論是遇到人還是遇到事,他總習(xí)慣性地先質(zhì)疑,并不立刻下決定。
袁文睿給聞九霄找的大夫是個告老的老太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很快就給他拔了毒。調(diào)養(yǎng)了幾天,他身上的外傷就好了大半,至于內(nèi)傷,只能慢慢養(yǎng)著了。
老太醫(yī)復(fù)診的時候,并不覺得奇怪,“除了大人底子好,還因為藥好,用的是余記的止血散吧?”
聞九霄朝袁文?慈ィ念5溃骸笆Y老好眼力,正是余記的止血散。”
老太醫(yī)胡子翹翹,“老夫從醫(yī)幾十年,要說止血散,還是余記的效果最好!
袁文睿與有容焉,“那可不?多虧了余記,造福了咱們!
就他這衙門里,經(jīng)常要查案緝兇,受傷是常有的事。自從余先生配出了這止血散,關(guān)鍵時候都能救命。
聞九霄若有所思,等老太醫(yī)走后,他便問:“我這幾天用的止血散跟我在牧家寨用的是一樣的!
“我知道!痹念R稽c都不覺得奇怪,“都是余記出的止血散,牧家寨------”他把牧家寨的來歷說了,“他們也是大慶的子民,當初------避進深山,以至于對官府,對朝廷極不信任。
“后來,余先生救了他們半寨子人,他們信任余先生,才慢慢愿意出來與人接觸。送你們過來的那個牧青,他們的少當家,還在衙門掛了個捕快的職呢。他們寨子跟外面不一樣,是女人當家。”
說到這,他嘆了一口氣,“為官一任,教化一方。袁某身為朝廷命官,眼看著百姓避入深山,慚愧!”
他很快又換了輕快的語氣,“也是托余先生的福,他們愿意與外面接觸,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也會愿意搬到外面來居住。”
“余東家和余先生是同一個人?”聞九霄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對!余先生不僅有能耐,還是個好人!痹念D樕蠋е,十分推崇此人的樣子,“山里開不出大塊的土地種莊稼,余先生就教牧家寨的人林中種藥材,用藥材換糧食。見他們寨子連個正經(jīng)大夫都沒有,就牽線讓寨子里的人出來到醫(yī)館學(xué)醫(yī)!
聞九霄眼睛一閃,“那個王大夫醫(yī)術(shù)不挺好的嗎?”
“王大夫醫(yī)術(shù)是挺好,但他不是牧家寨的人,是城里回春堂的大夫。每隔三個月去寨子里坐診十天,寨子里則用藥材來交換。這事也是余先生促成的!
聞九霄點頭,這般慈悲心腸,確實值得稱一聲先生,“這位余先生原來是開藥鋪的!
袁文睿就笑了,“不,她開的是鮮花鋪子,余記鮮花鋪,賣花的。”
聞九霄驚訝了,“賣花的?不是說他配止血散嗎?”
“真是鮮花鋪子,不過也賣止血散,只賣止血散。哦,偶爾也有麻沸散。她配得麻沸散跟止血散一樣效果好,不過極少,能不能買到得看運氣,還得看余先生心情好不好!
“怎么講?”聞九霄問。
袁文睿道:“有人求上門去,若趕上余先生心情好,就算沒有,當場也能給你配。若是心情不好,那就------”
他雙手一攤,那意思兩人都明白。
聞九霄斂了斂眸子,“這位余先生可真是------”他想著該怎樣形容。
“特立獨行是吧?”袁文睿接過話,不以為意,“有能耐的人都這樣!
有余先生這尊大佛在安城住著,袁文睿可有安全感了。因為余先生低調(diào),他就從不輕易登門打擾。
大隱隱于市,他懂!
但私底下他可沒少叮囑底下的人:余先生住的石榴巷和她開鋪子的東大街,一定半點事情都不能有,一天巡八遍都不多。遇到那不長眼的,捂著嘴就帶走,千萬別讓人舞到余先生跟前去。
其實,他就是不說,底下的人也知道該怎么做。畢竟那一天他們都在城頭上,準備與安城共存亡,都親眼見到了余先生身后背著孩子,手里提著寶劍,一人一劍破天光,守住了安城。
此時聞九霄壓根就沒想到余先生是個女人,更沒想到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