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霆微微翹著花白的胡子,一臉得意,似乎為剛剛的失神,挽回了一些顏面。
他知道,朱雀血擁有自動恢復的能力,一般的毒蛇,根本要不了韓云綺的命。
他想的,無非是想折磨她,待她精力耗盡,絕望到頂點時,朱雀族的真相,也就自然能夠吐露出來了。
看著越加頹廢的韓云綺,他笑了笑,湊近籠子道:“怎么樣?是不是感覺特別崩潰,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韓云綺一手甩掉掛在肩上的蛇,一手砍斷一截蛇身,機械地砍殺著,一雙眼麻木而冷血,動作遲緩,一臉疲倦,渾身是血,宛如地獄修羅。
“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他也來了靖國,如今,也許正在你的頭頂上,喝著美酒,吃著佳肴呢!倍纬婿Φ靡荒橁幊。
韓云綺甩了甩頭,汗水混著血水,灑了段承霆一身,他當即一臉嫌惡地退開了。
“我韓云綺在此立下誓言,若我能活著走出去,”她一邊逼退蛇群,一邊狠狠看向他,“必將手刃你!”
段承霆對上她森森的雙眸,雙眸微瞇,忽而覺得有些心虛。
“哈哈哈......”
他突然揚天大笑了起來。
“韓云綺,你還真是天真,你以為人人都能走進朕的地宮,人人都能從朕的地宮走出去?!”
他雙眸一緊,冷聲道:“你能從這里走出去,可惜,只是你的游魂!”
“那我們就等著瞧!”
韓云綺猛地一撞鐵籠,睜大的雙目,猙獰的臉,散發(fā)著無盡的仇恨。
段承霆冷笑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朝郝婆吩咐道:“宴會開始了,朕要走了,你看著韓云綺,莫要讓她這么痛快地死了!”
“是!”郝婆低頭站到一旁,恭送著他離去。
段承霆走到門旁,回頭瞪了韓云綺一眼,十分窩火,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
地宮外,夕陽朗照,惠風和暢,透著暖意的春風,徐徐吹來,溫暖和煦,和地宮里的陰暗,仿佛屬于兩個世界。
段承霆重新回到寢宮,一改先前的陰沉,肅整了一番自己的神色,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發(fā)現(xiàn)并無血跡和不妥后,這才推開宮門,開始朝御花園走去。
蕭瑟的后宮,人跡罕至,昏黃的夕陽照在上面,也顯得冷清凋敝。
高大陳舊的宮墻下,歐景塵和百里華卿邁著步子,神色沉重,具體交流著今夜的計劃。
“好,今夜就按你的計劃來走!睔W景塵全盤贊同。
百里華卿從容道:“機會只有一次,只準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手,段承霆的防衛(wèi),只會愈加森嚴!
“我明白!睔W景塵頷首。
二人達成協(xié)議以后,時候也差不多了,便一起往御花園行去,恰好在段承霆到達前趕到了。
御花園經(jīng)過兩天一夜的整頓,煥然一新,氣派非凡,宮女內(nèi)侍穿梭其中,提著的花燈,從上空俯瞰,就像一條璀璨的燈市,十分壯觀。
王孫貴族們按照制度,嚴格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即墨琉羽作為夏香璇的客人,一同坐在了夏君風的身后。
歐景塵單獨一桌。
原傾煙和原清煜兩兄妹,作為使者團隊,則坐在了百里華卿身后。
夏辰翊代表了夏懿天,坐在百里華卿下桌,代表著一方小王侯的身份。
很快,段承霆帶著儀仗,隆重而來。
除了百里華卿,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或下跪,或彎腰,紛紛對之行禮。
段承霆就坐以后,全體人全部坐回原位。
“今夜是個大好日子,容國的神武帝,夏侯,都來到了我靖國,”他舉起酒杯,“我們作為東道主,在此,敬二位尊貴的使者一杯。”
話音一落,全體起立,紛紛拿起酒杯,面朝百里華卿和夏辰翊。
百里華卿端起酒杯,同夏辰翊一起回敬。
眾人隔空行了一禮,仰起頭,一飲而盡。
“神武帝親自前來,特與我國交好,難能可貴,我作為靖國臣子,單獨敬神武帝一杯。”夏君風拿著酒杯,緩緩朝百里華卿走來。
今夜還有計劃,百里華卿萬萬不能醉酒。
歐景塵一看,當即云淡風輕地笑道:“夏大人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
“越俎代庖?姜大人似乎太過言重了!毕木L走到百里華卿身邊坐下,同他一桌,攬著他的肩膀,一副自來熟,“神武帝,咱們以前的交情,可不淺啊,一杯酒應該沒什么吧?”
“交情雖然不淺,但也不深,”百里華卿微微揚唇,含著淡薄的笑意,接過了他手中的酒杯,“一杯酒的交情,卻還是有的!
說罷,一飲而盡,優(yōu)雅而不失豪邁。
夏君風看著面不改色的百里華卿,驚訝道:“神武帝好酒量,這紅霞釀,可是百年才得一壇的烈酒,想不到你一杯下去,居然......”
“咚——”
他話還未說完,只聽一聲悶響,百里華卿竟然直接倒在桌案上,一動也不動了。
頓時引來周邊人一片嘩然!
歐景塵臉色大變,“夏君風,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沒什么,也就混了半杯夜月醉而已!毕木L摸了摸后腦勺,不羈一笑,“沒想到他酒量如此差,我剛夸獎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呢!”
“放肆!”段承霆的臉色黑到了極點,顯然也是驚住了,“紅霞釀和夜月醉豈可放在一起!別說一個酒量平平的人,就算是千杯不倒的人,明天也不見得能清醒過來!”
“我的錯,我的錯,”夏君風連連賠不是,嬉笑著臉建議道,“不如我扶神武帝下去休息,明天夜宴繼續(xù)?”
段承霆知道夏君風對韓云綺的心思,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也不可不提防。
他雙眸一瞇,沉聲道:“不必了,就讓姜大人帶神武帝先去星月殿暫作休息,服下醒酒藥后,再根據(jù)具體情況行事。”
“好吧。”夏君風一臉訕訕,踩著沒正形的步子,一步三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段承霆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仔細觀察了他一陣,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后,才罷休地收回了目光。
歐景塵依照吩咐,同原清煜一起扶著百里華卿,離開了宴席。
來到星月殿,歐景塵剛剛關(guān)上殿門,回頭一看,百里華卿就睜開了眼,一臉沉靜。
歐景塵眉眼一笑,“我就猜著,夏君風許是也被你收買了!
“應該說他被云兒收買了才對!卑倮锶A卿唇角一揚,溫雅一笑,“可以行動了!
歐景塵頷首。
很快,隱藏在使者團中的即墨凰,也趁機脫了身,按照指定的計劃,帶著三人,一起進入了大殿。
七人會面以后,即墨凰迅速給原清煜、百里華卿、歐景塵易容。
同時,帶來的三個人,早已易容好。
不到半柱香的時辰,一切準備妥當。
四人皆是絕頂高手,避過那些層層侍衛(wèi)以后,按照寂夜宮得到的可靠信息,迅速潛入了段承霆的寢宮。
進入地宮以后,百里華卿按下機關(guān),大理石磚大門打開,一股腐爛的潮濕味,頓時撲面而來。
四人捂著鼻子,互相看了一眼,當即走下了臺階。
百里華卿在前,即墨凰其次,原清煜緊隨其后,歐景塵則在后方觀察情況。
長長的甬道,暗沉又潮濕,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尸味,越往里面走,氣味就越重,百里華卿等人的心,就越痛!
地宮錯綜復雜,通往韓云綺的房間,并不是一條路。
如今四人走的這一條路,除了靜靜燃燒的油燈,一片死寂,因為這條路上所有的護衛(wèi)都被提前解決了。
但也不排除機關(guān)和暗道,所以四人依然不敢大意,亦步亦趨地前進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沒有了百里華卿的宴會,也逐漸進入了尾聲。
段承霆和夏辰翊心不在焉地聊了一陣后,便看向不遠處的原傾煙,“醒酒藥送過去后,神武帝可醒了?”
“月夜醉和紅霞釀一旦混合,最是性烈,即便有醒酒藥,應該也要半個時辰左右吧。”原傾煙從容地解釋道。
段承霆微微頷首。
“睿軒帝如此著急神武帝,難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相商?”夏辰翊狀似隨口一問。
段承霆手心一緊,面上卻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過這場宴會專為你二人辦的,不料被宰相一杯烈酒下去,徹底破壞了!
夏君風笑了,似真似假,“誰讓他欠了我一個舊賬,一杯烈酒而已,我沒有給他投毒就不錯了!
“混賬東西!”親王鐵青著臉,怒罵了一聲。
夏君風卻是不在乎,顧自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自語,“奪了我心頭愛,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聲音極小,卻剛好傳入了段承霆的耳中。
段承霆臉上的疑云稍微減了一些。
“轟——”
突然,一聲巨響,響徹整個皇宮,大地猛地一顫,桌上的碗筷杯盞,悉數(shù)被震落。
所有人跟著被震倒在地,也顧不得什么宮規(guī)禮儀,慌忙抱著腦袋,躲到桌子底下,渾身發(fā)抖,一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