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鳳城。
夕陽西下的靖國宮,一片祥寧。
水霧繚繞的湖面,一望無垠,古韻悠遠(yuǎn)。
長長的鵝卵石幽徑上,一男子長袍飄飄,負(fù)手而立,墨發(fā)隨風(fēng)而舞,玉樹臨風(fēng),一張俊逸的容顏,朝向深邃的大湖,古井無波。
他身旁站了一個女子,容貌嬌俏,身段曼妙,穿著一身干練簡潔的紅袍,腰間掛著一把鞭子,渾身帶了一股英氣。
除了左臂處空蕩蕩的,有些怪異,她的一切都很完美。
這二人,正是紈绔世子的夏君風(fēng),以及他的妹妹夏香璇。
“如今,她已葬身懸崖,你失去左臂的仇,便得過且過了吧!毕木L(fēng)感慨道。
仿佛經(jīng)歷了太多,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紈绔囂張的風(fēng)/流世子,眉宇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愁緒。
夏香璇微微勾起唇角,嬌艷的雙眸里,帶著一抹嘲諷,“是啊,她死得倒輕松,留下我一強怒火,和一個斷臂殘軀,卻還要茍延殘喘!”
“那場浩劫里,誰也不是勝利者!毕木L(fēng)蒼白一笑,“百里華卿得到了皇位,卻失去了他最珍貴的女人,第一孤雪為了選擇一個喜歡的人,卻要犧牲另一個喜歡的人,而我......”
“你什么意思?”夏香璇一陣蹙眉,“什么叫做選擇一個,犧牲另一個?”
“很明顯,除了百里華卿和韓云綺,還有能誰令他如此痛苦?”夏君風(fēng)似嘲非嘲地反問道。
夏香璇仿佛聽到一個笑話,不敢置信,“韓云綺妄圖奪取第一孤雪的地位,第一孤雪為了鏟除她,所以將她和百里華卿一起逼到了懸崖,難道不是這樣嗎?”
夏君風(fēng)笑著搖頭,“你不懂,有些人的愛,是占有,有些人的愛,是守候,有些人的愛,是放棄!
“我不信!第一孤雪和韓云綺根本沒有太多交集,他為人深沉神秘,又怎么會輕易喜歡上她?”夏香璇堅持己見。
夏君風(fēng)回眸,看向身邊這個傻妹妹,“傻丫頭,世上有一種情,叫做不分性別!
夏香璇倒退了一步,睜大雙眼,“你......你的意思是,第一孤雪喜歡.......百里華卿?!”
這么說來,第一孤雪想要鏟除韓云綺,都是因為第一孤雪一開始就喜歡百里華卿,所以設(shè)下這一套騙局,都是為了破壞二人的感情?!
夏君風(fēng)看向漸漸沒入湖畔的夕陽,笑容寡淡,“他喜歡百里華卿,這是不爭的事實,天下人都知道!
他開始陷入了回憶,“當(dāng)年,百里華卿被迫向第一孤雪求蠱,二人交往逐漸密切,也許是因為百里華卿美得雌雄難辨,也許是因為他風(fēng)華難掩,就在第一孤雪獲取儲君之位的那一天,他便昭告天下,非天下最美而不娶,氣得席王當(dāng)場吐血昏迷。”
他說到此處,停了下來,淡然一笑,“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擁有天下最美稱號的,不就是百里華卿?”
夏香璇仔細(xì)回想了一番,在她小時候,確實聽過這么一個傳聞,但也只當(dāng)一個傳聞聽了,從未仔細(xì)辨認(rèn)過。
她一陣?yán)湫,“愛情都是自私的,他得不到的,便想著毀滅吧?可惜他這一舉動,便徹底和百里華卿成為了敵人!”
夏君風(fēng)沉默了半響,似是感慨,似是無心,淡淡地說道:“也許第一孤雪對韓云綺,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也許有過一瞬間的心動,但比起他對百里華卿深藏了多年的感情,還是不值一提吧!”
夏香璇聽了這個真相,原本有些憐憫起韓云綺,可一想到她今日的殘軀,都是敗她所賜,她心里的憐憫瞬間蕩然無存。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若當(dāng)初她早一點告訴我們,百里華卿和她的陰謀,我也就不必落得如此下場了!”
夏君風(fēng)微微閉目,嘆了一口氣,“我說過多少遍了,百里華卿和她的關(guān)系,我早已知曉,我只是不愿讓你牽涉其中,才將我們家族的事情隱瞞了!
“她是我的好姐妹,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夏香璇苦苦一笑,“好姐妹,就應(yīng)該互相坦白,真心相待。”
“她已經(jīng)死了!”夏君風(fēng)忽而大聲強調(diào)道。
夏香璇驚了一下,眼角含淚,一陣無言。
是啊,她死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夏君風(fēng)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不愿再談這件事,“逝者已矣,我們還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在鳳城好好活下去吧!
夏香璇不是矯情之人,聞言,她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姜璿明天就會抵達(dá)鳳城,皇上一定會大力嘉賞他的!
“皇上寵他,那就順著皇上的意思來,不要忤逆他,為今之計,只有等他勢力超過我們,皇上為了制衡,一定會對他采取行動,”夏君風(fēng)雙眸一瞇,“到那時,我們再加一把火,他也就毫無威脅了!
“這個姜璿來歷不明,身份卑微,卻擁有超凡的能力,皇上對他又極其重用和信賴,確實不能小覷!毕南汨櫭嫉。
夏君風(fēng)感慨一笑。
皇上陰戾殘暴,性情變化多端,為人心狠手辣,父親原想利用他的野心,帶著兵力臥底夏國,從而取而代之,再也不必過這種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不料半途殺出一個百里華卿,徹底毀了他們的計劃。
人算不如天算,也許,這就是命吧!
他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語氣里多了一絲疲憊,“夜里涼,回屋吧!
第二天,依然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韓云綺和歐景塵在客棧休息了一夜以后,隊伍進(jìn)度開始加快,正午時分,終于進(jìn)入了鳳城。
寬闊的大理石路面上,車水馬龍,繁華而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響徹在馬車兩旁,成為一道別具特色的人文風(fēng)景。
錢寶和韓云綺一人霸占著一個車窗,望著從酒家飄出來的美食香氣,口水直流,恨不得馬上從馬上跳下去,大快朵頤。
歐景塵看著這二人一邊看著美食,一邊舔嘴唇的模樣,哭笑不得,為了滿足二人的食欲,他笑著叫停了馬車。
古毅見馬車停了下來,立刻打馬來到馬車前,“大人,有什么吩咐嗎?”
“鳳城不太安全,你保護這兩個小饞蟲下車吃點東西,估計他們已經(jīng)饑腸轆轆,再不給飯吃,等會兒的口水可要淹沒馬車了!睔W景塵似笑非笑道。
韓云綺和錢寶一聽,眼前頓時一亮,韓云綺立刻拍手表示歡喜,錢寶則一把抱住歐景塵的手臂,小腦袋使勁蹭啊蹭,“姜哥哥,你最好了!錢寶愛死你了!”
“得了,把口水抹干凈,都下去吧!睔W景塵推開他,哭笑不得。
韓云綺也不客氣,拉著錢寶,當(dāng)先就垮了出來,輕輕一跳,直奔一旁的小酒樓。
古毅指著韓云綺和錢寶,怒道:“大人,他們兩個這也太沒規(guī)沒矩了吧?!”
“快去!睔W景塵不以為意,反而板著臉說道。
他可堂堂一大御林軍侍衛(wèi),受圣命一路保護姜大人,如今卻被任命保護兩個黃毛小子!
古毅嘆了一口氣,一甩手臂,立刻跟了上去。
韓云綺的眼光還不錯,隨便進(jìn)了一家,就是鳳城最具特色的酒樓,二人剛一進(jìn)去,只見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年輕少年,各個長得俊美清秀,像是經(jīng)過選美一樣。
韓云綺瞬間食欲大振。
見有貴客來訪,一位眼尖的少年立刻迎了上來,“請問貴客有幾位?是喝茶聊天,還是喝酒吃飯?”
錢寶大手一揮,儼然一副小土豪的模樣,“喝酒吃飯,嗯......店里的招牌菜,都來一樣!”
古毅臉色一沉,“隨便來點小菜就行!”
錢寶立時擠出一滴眼淚,一臉悲苦狀,“家里糟了難,姜大人見我兄弟二人孤苦伶仃,便好心收留了我們,姜大人見我們第一次來大城,從未見過這么多好吃的......”
說著,他吞了吞口水,十足的小可憐。
“好好好,那就吃!”古毅招架不住,皺著眉頭道,“上樓點菜吧!”
韓云綺和錢寶二人對視一眼,立刻歡喜地上了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菜單上來以后,韓云綺想著歐景塵這些日子肯定賺足了銀子,不宰白不宰,一口氣就點了四五道招牌菜,
錢寶在菜單上,憑著高興胡亂指了幾個。
很快,一桌子菜就擺了上來。
古毅板著臉坐在一旁,看著二人大快朵頤,一張臉是越來越黑。
韓云綺拿起一雙筷子,遞到他身邊。
他一轉(zhuǎn)頭,根本不領(lǐng)情。
錢寶笑了,“這么多東西,不吃完就浪費了,古叔叔也快吃一些吧,真的好好吃!
趕了大半天的路,確實也有些餓了,古毅撐了一會兒,也撐不下去了,拿起筷子,也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時,韓云綺拿起筷子,沾了沾茶水,趁著錢寶不注意,在古毅的桌面上,悄然寫下了“面具”二字。
古毅會意,從袖子取出一個物件,從桌底,偷偷地傳給了她。
拿到這個東西,韓云綺一直吊著心,這才平復(fù)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