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日?
韓云綺想了想,問道:“就是臘八節(jié)?”
“嗯!彼c頭。
她笑道:“去哪兒,這么神秘?”
“你去了就知道。”他將毛巾遞給她,溫爾一笑。
她也不再多問,知道他會保持沉默,便靜靜地等待后天的到來。
第二天。
給孩子們上完課以后,下午時分,由于明天還有節(jié)日,所以早早便放了。
錢寶留了下來,拉著韓云綺的手,一臉高興道:“莫姐姐,明天晚上我們會有一些好玩的活動,今天就在準備了,你想不想來看看?”
韓云綺想著也無事,于是看向夏玉崢,“玉崢,不如去看看?”
“好!彼⑿︻h首。
所謂好玩的活動,在這種遠離塵世的山村里,便只有唱大戲和皮影戲了。
韓云綺和夏玉崢來到錢寶所指的地方,只見山民已經(jīng)開始忙著搭建臺子,跑來跑去,臉色通紅,滿頭大汗,卻都洋溢著快樂的笑臉。
見村里的貴人來了,大伙便停了下來,笑著打了幾句招呼,錢大娘和李大嬸則直接放下手中的活計,圍到韓云綺二人身邊。
“都說外面的女孩能歌善舞,不知莫姑娘善舞不?”錢大娘好奇地問道。
“這個......”韓云綺欲言又止,她對于歌舞肯定都是極其熟練的,只是現(xiàn)代的歌舞若拿到這里來,審美觀不同,恐怕要被當成異類吧?
李大嬸以為她為難,笑道:“莫姑娘不必害臊,我們就是熱鬧熱鬧,莫姑娘不必拘謹,明天晚上,我們就會一起跳舞,我們想著,莫姑娘是外面的人,學得的舞蹈應(yīng)該會不一樣,所以讓大伙欣賞欣賞,也好見見新鮮。”
“云兒,你就答應(yīng)她們吧!毕挠駦樢残χ鴦竦溃昂湍阆嗵庍@么久,還從未見過你的舞姿!
錢寶拉著韓云綺的袖子,羞澀道:“莫姐姐,你就跳吧!
“你這小家伙,湊熱鬧也不嫌事大!表n云綺無奈地覷了他一眼,接著看向充滿期待的大家,“好,明天我就隨便舞一曲,到時候你們可別笑話我!
“莫姑娘真是謙虛!卞X大娘忍不住打趣道。
李大嬸也笑道:“莫姑娘長得這么漂亮,就算不跳舞,站到臺子中央走一圈,也會贏得滿場喝彩,哪里還有人敢笑話你?”
“莫姑娘能歌善舞,還知書達理,墨公子,你可要抓緊呀!”錢大娘朝夏玉崢擠了擠眉眼。
夏玉崢溫爾地點頭,“多謝錢大娘掛心,我明白!
“錢大娘!你們那里有誰會編花啊?!”一個忙著在木架上綁布帶的男人突然朝這邊喊道。
錢大娘聞言一看,當即犯了愁,“用麻布編花,這我哪里會?”
李大嬸看向韓云綺,“莫姑娘,你可會?”
韓云綺失笑,感情她們把自己當百科全書了,竟然連綁花這樣的小事都要過問自己。
“會,我來吧!
她爽快地應(yīng)了一聲,隨即跳上高臺,絲毫不矯揉造作,爬上木架,替下那個大老爺們,拿著布帶,輕松一繞,一朵漂亮的布花便纏好了。
“這莫姑娘真是神通廣大,連這等小玩意,她都能做,墨公子,你可真是有福氣。 蹦谴罄蠣攤冞B連稱奇,一臉艷羨地看著夏玉崢。
夏玉崢溫雅一笑,平靜地看著韓云綺,幸福的眼神,仿佛看著自己最心愛的珍寶。
“有福氣的不是墨公子,有福氣的應(yīng)該是我們雪曦村!”錢大娘笑著強調(diào)道。
李大嬸也連連點頭認同,“墨公子、莫姑娘,你們在這兒住下后,可就不能走了,你們要是想離開,我們可是不允許了!”
“哈哈哈.....”錢大娘笑著附和道,“對啊,你們要是走,我們打死也會攔著你們!”
夏玉崢嘴角含笑,沒有反駁什么,只是含笑的雙眼里閃過一絲悵然,接著轉(zhuǎn)瞬消失。
韓云綺繞好布花,接著一朵朵地綁在木架上,完工以后,正準備走下木架,不料由于雪水融化,木架有些濕滑,她的腳瞬間踩空,整個身子迅速往下倒去。
夏玉崢這邊還在與錢大娘等人談話,耳邊突然傳來錢寶的一聲尖叫,他聞聲一看,只見韓云綺已在半空。
他臉色大變,不顧一切飛奔過去,迅速躺在了韓云綺下墜的地方。
“玉崢,你快走開!”
韓云綺看到他的身影,急得大吼,奈何經(jīng)過上次受傷,她內(nèi)體大損,根本無法動用內(nèi)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摔下去。
夏玉崢皺著眉頭,緊緊握著手,咬著牙,等著她的安全著陸。
畫面似乎就此定格......
雪花漫舞的半空中,她急速下落。
冰冷堅硬的高臺上,他義無反顧地給她做肉墊。
一旁的山民,早已看得呆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韓云綺眼眶一紅,在心底大聲罵道,夏玉崢,你這個大笨蛋!你這個呆子!你這個大傻瓜!
隨著一聲悶哼,她的身子重重砸到了他的背上,他當即就噴出了一口血,倔強的俊臉痛苦而扭曲,溫潤的雙眸,卻閃過一抹釋然。
韓云綺慌忙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一把將他抱進懷中,捧起他的臉,一邊擦去他的血,一邊笑著安慰道:“玉崢,沒事的沒事的,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見旁邊的人還愣著,她突然厲聲道:“快去找大夫!”
“哦!找大夫!我這就去叫大夫!”錢大娘一驚,瞬間回過神來,一邊回道,一邊驚慌地跑去找人。
其余人見出了事,紛紛圍了過來。
韓云綺很快恢復冷靜,一邊將夏玉崢放平躺著,一邊準備打開他的衣服看傷到骨頭沒有,豈料夏玉崢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云兒,別!”
“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還顧著什么男女有別?!”韓云綺冷聲斥責道,隨即甩開他的手,繼續(xù)去趴他的衣服。
他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拼了命地護著胸口,“云兒,我真沒有事,你摔下來的地方不過才三尺,我沒有大礙,你別擔心!
“不想讓我擔心,就松開手,讓我看一看。”韓云綺的臉色一點點冷了下去。
夏玉崢面容微變,抿了抿唇,卻依然不肯松開。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語氣決絕,“好,你想藏著掖著,就藏著掖著!要死要活,就滾遠一點,以后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現(xiàn)!”
她負氣地扔開他,大步離開了高臺。
“云兒!”夏玉崢伸出手想拉住她,可她卻已走遠,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望著她悲傷而自責的背影,他抿了抿唇,悵然若失。
李大嬸趕緊將他扶了起來,寬慰道:“墨公子你別傷心,我看得出來,莫姑娘是心疼你,她是氣自己傷了你,恨自己沒用!
“不......”夏玉崢淡然一笑,“她是怪我太逞強,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瞞著她,不同她分擔。”
“墨哥哥,你的傷不要緊吧?”錢寶體貼地握住他的手,一臉擔心,“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再堅持一會兒!”
夏玉崢一手扶著胸口,一手牽著錢寶,笑道:“我真的沒事,害大家跟著擔心了。”
很快,錢大娘就帶著大夫趕來了。
大夫匆忙來到夏玉崢身邊,正要伸手把脈,夏玉崢迅速就把手縮了回來,極其敏感,令眾人都疑惑不已。
“我,我沒事,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剛剛已經(jīng)把淤血吐出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他趕緊笑著解釋道。
“你還是讓大夫看看吧!”錢大娘堅持道。
李大嬸也跟著勸道:“看一看總不會是壞事!”
夏玉崢趕緊掙脫錢大娘的攙扶,臉色蒼白,卻強作沒事,“你看我,真的沒事。我去看看云兒,你們繼續(xù)忙!
錢大娘和李大嬸詫異不已,正要攔住他,不料他又笑著回頭道:“明天的安排,就麻煩各位了!”
說完,他便蹣跚著離開了。
“這墨公子還真奇怪!”錢大娘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嘀咕了一句。
李大嬸亦感嘆了一聲,“年輕人的事,就是復雜。剛才莫姑娘想看墨公子的胸口,是不是傷著骨頭了,可他硬是不給她看,她就負氣跑開了!
“年輕人的愛情,就忌諱對方有什么隱瞞自己,特別是不好的事,也許莫姑娘就是因為這個見了氣!卞X大娘歲數(shù)大一些,也看得透徹一些。
李大娘便認同地點了點頭。
回到屋中,夏玉崢在院子里的臘梅林里,找到了韓云綺,只見她坐在雪地中,望著連綿不絕的雪山,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他站在門口,遠遠望著她,沒有上前去安慰。
他知道,若他此時前去,她一定會查看他的病情,到那時,所有的計劃都白費了。
快了。
只要明天晚上一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這一晚,他沒有找她解釋,她也沒有主動說話,他默默將飯做好以后,她便默默地吃完飯,洗漱一番后,什么話也沒有說,早早地睡去了。
這一夜,二人同時失眠。
韓云綺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屏風后的夏玉崢,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他的傷,卻都因為無法鼓起勇氣而放棄了。
她知道,他今夜沒有用藥,就說明他沒有讓大夫為他看病。
她氣極了,氣他總是逞強,氣他總是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氣他讓她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償還不了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