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之峰揮了揮手,打斷她的話:
“在我這里,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關系。我只看他能不能好好工作?”
“只要他努力工作,能夠勝任崗位,我就會給他機會!
“可是,他……”
楊雅麗還想分辨,關之峰擺了下手,沒讓她說下去。
而是換了一副和緩的語氣道:“工作就是工作。在工作中,你和他可以不做朋友,但必須做同事!
“你想想看,在縣委辦里有多少這樣的人,他們的人品你看不慣,性格你也不喜歡,可你不是還得和他做同事嗎?”
楊雅麗道:“可你和我不一樣,你手里有權!你可以隨時把他拿下,你有不讓他和我做同事的權力!
關之峰搖了搖頭:“權力可不能這么用。如果所有的權力,都用來解決私人問題,那就是放出籠子的野獸,搞不好會傷到自己!
見楊雅麗不明所以地搖頭,關之峰又道:“好了,再詳細的東西今天沒時間和你說,我只給你講一點!
“正是因為我手里有了權力,我才能充分的駕馭局勢,包括這些人!
“打個比方,他就好像是一匹馬,我的任務是趕著他拉車,怎么能因為馬尥蹶子就把它殺了吃肉呢?”
楊雅麗還是搖頭。
關之峰耐著性子道:“再和你說的明白點,我手里有權,但我要正確的使用。”
“最不用動腦子的辦法是殺伐果斷,快意恩仇。可那是最無能的領導作風。”
“我要用手中的權力,把看似我的對立面甚至是對手方面的人,變成聽從我的命令,服從我指揮的人。”
“這就是所謂的不戰(zhàn)屈人之兵,借助對方的殘子,為己所用。”
“人都是這樣,崇拜權力,敬畏權力,也會敬畏使用權力的人。因為他是權力的化身!
“我既然是權力的化身,他們就必須仰望我,畏懼我。我只要利用好手里的權力,給他意想不到的草料,那這匹馬兒是不是會乖乖地往前走呢!
“一旦進入了我的節(jié)奏,誰能保證他趙大軍就一直是誰的人。”
“他的位置,我隨時可以剝奪,他的利益在我的手心!
“如果我對他網(wǎng)開一面,甚至把他樹立為工作典型,你說,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楊雅麗想了想道:“我肯定會投降,轉到你這邊來!”
“還是的啊!”關之峰肯定道:“這次,我就是要利用這次整改的機會,把他樹立成管理規(guī)范的典型!
“一方面,讓他給各科室做個榜樣,另一方面,也向所有人傳遞一個信號!
“我關某人只看工作,不講其他!
“每個人只要認真工作,不必考慮身前身后的什么關系和過往!
楊雅麗突然明白了,笑道:“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做事要做給別人看,讓別人去評價!
關之峰笑道:“你總算明白了,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大家認為的,我所不喜的趙大軍,都能因為工作出色得到表揚,那其他人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好好工作就是了!
“這樣一來,縣委辦上下就會因此得出一個結論:新來的縣委辦主任,直看工作,不講其他。”
“把趙大軍做為一個工具人,實現(xiàn)我們快速整頓機關工作作風的目的,這一筆賬是否很劃算?”
“劃算,太劃算了!
楊雅麗徹底明白了關之峰的用意,不禁對眼前年輕的關之峰刮目相看。
沒想到,貌似青澀,本以為是青銅的關之峰,原來竟然是個把弄權力的王者。
本來是對手的廢牌,可愣是被關之峰打出了令人驚嘆的效果。
隨后,關之峰又叮囑她,下午驗收的時候,多和許懷山強調(diào)推廣行管科管理的意義,讓他在評價時,主張一下在縣委辦推廣。
楊雅麗道:“這事就交給我了。”
“我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是通過許懷山提議,形成班子的決定,而不僅僅是你這個主任要這樣做,這樣更符合程序,對吧?”
關之峰笑道:“聰明!誰說女人腦子不行!
楊雅麗臉一紅,她知道關之峰在暗喻她的胸大。
但礙于辦公室的門開著,又是談工作的環(huán)境下,雖然關之峰可以戲謔,但做為下屬的楊雅麗卻不能。
這就是楊雅麗從上午到現(xiàn)在,一直幫助趙大軍完善整改效果的原因。
也是她在人群中,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僅理解了關之峰的用意,而且更加佩服關之峰舉重若輕的權謀。
在楊雅麗看來,關之峰的這個辦法堪稱陽謀,即使像錢志江之流想明白了,但卻無可奈何。
至于趙大軍,從現(xiàn)場的表現(xiàn)來看,楊雅麗斷定,現(xiàn)在就算讓他給關之峰跪舔,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照辦。
楊雅麗不禁再次嘆服關之峰的政治手腕。
食堂廚房走廊里的現(xiàn)場講解,在二十分鐘后告一段落。
見各科室的班組長們,開始圍著趙大軍提問題,關之峰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走廊。
眾人一見,知道現(xiàn)場會到此結束,自由活動去了。
回到辦公室,關之峰洗了把手,泡了一杯茶,點起一支煙,坐在那把趙大軍給他換的新椅子上,吸煙品茶。
中間,黃展妍書記給他打了個電話,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關之峰隨后就用電話傳達了下去。
縣委辦主任就是這樣的角色。
做為縣委的大管家,上情下達,做好傳聲筒,是主要功能。
真正需要身體力行的事情不多。
傳達完黃展妍的指示,關之峰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
但他還沒有起身的意思。
再次點起一支煙,續(xù)了茶,慢悠悠的吞云吐霧。
他在等。
等一個人。
關之峰斷定,這個人肯定會來找自己。
就像諸葛孔明料定東風必將起一樣,他對自己的預判同樣有信心。
果然,在走廊里下班的腳步越來越稀少,整個縣委辦公樓里,人都走得差不多時,他的主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關之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將半截煙摁滅在水晶煙缸里,從容的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