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在經(jīng)過搶救和注射了大劑量的嗎啡之后,終于,陸承洲睡了過去。
江年守在他的身邊,雙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生怕下一秒,他便會永遠離開她。
“叩叩.......”
這時,門口的方向,傳來叩門的聲音。
不過,江年并沒有理會,只是仍舊緊握著陸承洲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看著他胸口微微的上下起伏,并且,感受著他的一呼一吸。
似乎只有這樣,江年才能找到那么一丁點的安全感。
五年了,她用了五年去準(zhǔn)備,可是,越是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她越不舍,越不想讓陸承洲離開。
是她自私,她知道,是她太自私了!
主治醫(yī)生站在門口,雖然沒有得到江年的允許,但是,他卻還是拿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然后,走到了江年的面前,將手上的資料,雙手遞到她的面前,“陸太太,這是我的助理整理的近年來我醫(yī)治過的患上晚期胰腺癌的病人在最后階段與病魔做抗?fàn)帟r的記錄與照片,您要不要看看?”
聽著醫(yī)生的話,江年這才抬眸,看了醫(yī)生和他手上的那疊資料一眼,不過,她卻并沒有接。
五年了,她了解了全世界所有和胰腺癌有關(guān)的東西,自然,也很清楚,胰腺癌晚期發(fā)展到最后,病人會如何的痛苦,又會活的如何沒有尊嚴(yán),沒有自我,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人來照顧,甚至是連上廁所,都已經(jīng)沒有辦法自己解決,最后的最后,只能被身體的各種痛苦折磨的死去,那時候,哪怕,再大劑量的嗎啡,也緩解不了身體的疼痛。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她不需要再看!
“你是醫(yī)生,是最權(quán)威最有經(jīng)驗的醫(yī)生,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我丈夫再體面的有尊嚴(yán)地繼續(xù)多活一個月嗎?”說著,江年又再一次抬眸,看向醫(yī)生,哀求道,“我只要一個月,最后一個月就好。”
“陸太太,因為你的要求,我們和陸先生都一直在堅持,在想盡一切的辦法堅持,可是.......”醫(yī)生很抱歉,江年的悲傷和不舍,他能深深地感受得到,“對不起,這真的已經(jīng)是最后,我們沒有辦法了,陸先生的身體,也沒有辦法再支撐了,接下來,更多糟糕的癥狀將會出現(xiàn),如果您不了解,可以看看這些記錄資料!
看著醫(yī)生,江年眉心顫抖著搖頭。
她不需要看!
“所以,你找我是為了什么,為了讓我們放棄最后的治療,回家嗎?”倔強地,甚至是帶著一抹痛恨地,江年質(zhì)問。
“陸太太,或許,剛才陸先生還沒來得及跟您說!
“說什么?”馬上,江年問道。
“陸先生的意思是,他想在被病魔折磨的徹底失去尊嚴(yán)之前,讓我們幫他實施安樂死。”
——安樂死。
醫(yī)生的這三個字一出,江年渾身都抑制不住猛地一抖,驀然瞪大了雙眼。
安樂死。
慢慢地,江年看向病床上此刻即便是睡著了,可是卻眉宇擰了起來的陸承洲,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被狠狠給輾碎了,痛,從未有過的痛,蔓延四肢百骸,身上的每一個細(xì)胞,她的脖子被緊緊掐住,無法呼吸。
“陸太太,這是目前最能減輕陸先生的痛苦,讓陸先生最有尊嚴(yán)的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您那么愛她,相信,您不愿意看到他受到更多更痛苦的折磨吧?五年,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再沒有奇跡可能誕生了!笨粗駛木偶一樣,可是渾身都開始不斷顫抖的江年,無比殘忍的,醫(yī)生又繼續(xù)道。
看著病床上的陸承洲,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江年雙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渾身不斷以顫抖著,就連牙齒,都抑制不住的在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唯有眼淚,似汩汩的小溪,不斷地往眼眶外流淌著。
醫(yī)生站在那兒,那疊厚厚的資料,還遞在半空中,早就見慣了生死的他,此刻,也被江年那巨大的悲傷與絕望所感染,不得不收回了遞在半空中的資料,然后,轉(zhuǎn)身,默默地退了出去,替他們將門關(guān)上。
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融入江年那巨大的悲傷里。
但就算是她再悲傷,也必須得面對現(xiàn)實。
華文和李何東一起,站在病房外,將剛才醫(yī)生和江年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就在醫(yī)生說,再沒有奇跡可能誕生的時候,華文捂住嘴巴跑開,哭的泣不成聲。
跟在陸承洲身邊十二年了,已經(jīng)將近十二年了。
一開始,華文將陸承洲當(dāng)成天神一樣來景仰、敬畏,慢慢的,她偷偷地愛上了他,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神祇來敬慕,守護,再后來,陸承洲有了江年,她便將陸承洲當(dāng)成了最親的親人一樣,來效忠,來守護。
可是,如今,他守護了十二的人神祇就要離開了,沒有奇跡,真的就要離開了。
多么殘忍,她怎么接受!
“華文,面對吧,這個結(jié)果,在五年前的時候,你我不就都已經(jīng)知道了嗎?”李何東跟了出來,抬手,從后面,緊緊握住了她輕顫的肩膀。
華文用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閉了閉眼,然后,轉(zhuǎn)身看向李何東,搖頭道,“安樂死,太太不會接受的!
李何東看著她,卻是搖了搖頭,“不,她會接受的,因為她愛老板,老板也愛他!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殘忍?”
“不,這不是殘忍!崩詈螙|伸出雙手,握住華文的雙肩,共事十二年,同為一主,他們齊心協(xié)力,一起進步,一起成長,也一起見證,雖不是親人,早已勝似親人,看著她,李何東沉沉道,“你了解老板的,病痛的折磨他不怕,他怕的,是他走的沒有絲毫的尊嚴(yán),更何況,他那么愛江總,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替江總安排好了,你覺得,他會在最后把自己的形象在江總的心目中毀了嗎?”
“江總他從老板那里得到了一切,難道,在這種時候,她就不應(yīng)該為老板付出一點什么嗎?”華文不接受,她幾乎是怒吼著質(zhì)問李何東。
看著她,李何東深深地吁了口氣,“華文,你錯了,老板走了,江總是從老板那里得到了一切,但何嘗,江年又不是把一切都給了老板!你以為,如果沒有江年的愛和陪伴,在患上胰腺癌晚期后,老板能每天那么開心那么滿足地活過五年,而且,你以為老板為什么會把整個華遠集團都給了江總,那是因為只有江總才有這個能力擔(dān)起華遠這個重?fù)?dān),老板他不是傻子,在一開始選擇江總,愛上江總,并且娶江總為妻的時候,老板心里就已經(jīng)非常地清楚,江總才是那個可以與他比肩的女人,而你不是,永遠都不可能是。”
看著李何東,看著他那么殘忍地道出了一切的事實,華文卻并沒有憤怒,有的,只是自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