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不知道宴幾安到底怎么想的, 放任鹿桑追上來試圖攔截他們。
離開了大日礦山的礦區(qū)范圍,她現(xiàn)在是金丹期修士,鹿桑再是個修真天才, 現(xiàn)在也不過筑基初期。
大日礦山那邊的異動非凡, 南扶光無心戀戰(zhàn),在這小師妹沖上來的第一時間以一種不太客氣的效率挑飛了她手中的伏龍劍。
“哐”的鈍響,小師妹震驚得小臉煞白,而其實南扶光也很震驚——
她是萬萬沒想到鹿桑僅僅筑基初期境界,便已經(jīng)成功將伏龍劍煉成了自己的本命劍。
否則就她剛才那下,那把劍理應(yīng)飛的更遠(yuǎn)一些。
這確實很令人嫉妒, 畢竟她南扶光, 一個金丹期修士, 三靈根,靈骨未顯化,沒有本命劍,有時候她自己都質(zhì)疑自己修的哪門子劍修。
“鹿桑……師妹, 先聲明,我無意與任何人作對!
南扶光半側(cè)身,稍微踮起腳,兩根手指捏著身后男人的下巴,往上一扳,示意被一招挑飛劍正忙著失魂落魄的小師妹看過來。
“雖然你不記得,但這確實是你弄的,他只是個脆弱的凡人, 你不應(yīng)這樣欺負(fù)他!
在殺豬匠聽見“欺負(fù)他”這樣的描述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時, 南扶光垂眸沒給他試圖狡辯的機會, 松開了手, 沖著鹿桑揚了揚下巴。
“不要再有下次!
這樣的言語,果斷地在他們中間劃分了清晰的陣營線。
至少目前為止,她和這殺豬的才是一國的。
南扶光將手中桃木劍扔回旁邊目瞪口呆的攤主懷中,后者手忙腳亂接過劍,舉在手中翻過來倒過去的看,像是沒整明白這普普通通的一把廉價木劍,是如何挑飛眼前身著云天宗內(nèi)門弟子道袍女修手中金光璀璨的神器的。
與此同時,南扶光能感覺到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云上仙尊正沉默地注視著這邊發(fā)生的一切——
鹿桑追上來是他的指示;鹿桑的劍被挑飛時他一動未動;而眼下,鹿桑在受到口頭威脅,啞口無言,只能狼狽地翻手掐訣拾回自己的本命劍時,他終于開口,卻是讓鹿;厝,她不是南扶光的對手。
師父的話如此直白,鹿桑臉色更不好看。
南扶光覺得這小師妹很沒道理,她出生就在云天宗,而小師妹不過入宗門數(shù)旬,比不上是自然的,有什么好不服氣?
大日礦山的礦區(qū)方向再次傳來異常騷動,這一次并非錯覺,因為腳下的地面都震動了起來。
沒再搭理小師妹現(xiàn)下情緒因被當(dāng)眾挑飛劍有多難堪,隔著整條街,南扶光的視線遙遙捉住了一切的幕后主使。
后者微探出身,大概蹙著眉,睥睨眾生的姿態(tài)俯視而來。
“他不會追來!
身后,殺豬匠的聲音非常篤定。
“……你這又是哪來的自信?”
南扶光奇怪地回頭,只見男人雙手抱臂,山似的壓在她身后,微揚下顎,與宴幾安四目相對。
須臾,只見云上仙尊果真抬起手,指尖并攏,朝外小幅度掃了掃。
意思是,走罷。
南扶光:“……”
還真放人?
也不知道偉大的仙尊大人究竟在想什么,肯就這樣輕易放她走。
人是會成長的,說不定固執(zhí)的龍也能稍微長大,又或者方才的道歉是真誠的,經(jīng)過她驚天動地的宗門出走,這位目空一切的仙尊大人終于意識到,偶爾也要稍微尊重下她這位螻蟻的意見?
南扶光不敢想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云上仙尊:學(xué)會善解人意”這種的標(biāo)題,發(fā)給《三界包打聽》也值得上一回頭條。
然而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這條龍本性難移、想法多變,就像她變狐貍那個時間線可不就是一會兒能放他們走一會兒又眼巴巴追上來……
南扶光轉(zhuǎn)身抓住殺豬匠的胳膊,拖著他以最快速度往回趕。
后者被抓著小跑幾步。
也不知道是方才的哪個步驟使得他想開了,男人一掃方才離開酒肆?xí)r非暴力不合作的作怪氣氛,連帶著也失去了前面健步如飛的有力氣,他腳步拖沓,語調(diào)也有些懶散:“急什么,可能只是礦洞里那位今天心情不好,跺了跺腳!
南扶光:“……”
殺豬匠:“和你剛才的行為一樣!
南扶光:“……”
殺豬匠:“總不能是那群礦工揭竿而起了!
南扶光:“……”
殺豬匠:“嗯?應(yīng)該不是?他們手頭除了礦鎬還有什么,要揭竿而起早這么干了,用不著等今天?”
南扶光:“……”
殺豬匠:“?”
殺豬匠:“他們只有礦鎬沒錯吧?”
南扶光:“呃!
殺豬匠:“……”
……
這件事真不全怪南扶光。
今日離開大日礦山時,她其實并沒有太確定自己真的能立刻再回去——
不是她不愿意回,而是她沒把握,宴幾安會放她回。
出世便眾星捧月,為恒月星辰,帶了前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疊加龍族脾性,云上仙尊行事作風(fēng)向來擅長一意孤行……所以在知道南扶光有辦法離開大日礦山后,他大概率是要出手把她帶走的。
他打定主意這么做了,南扶光就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金丹期對上化仙期,就別說像鹿桑對上南扶光一樣會被吊起來打……這其中實力之懸殊,大概得類比一介凡人碰到金丹期修士同等效果。
南扶光的想法很簡單,如果這一次她暫時回不來,她至少希望大日礦山的礦工們能全體在這個草芥人命的地方再□□一會兒,□□到她前往彌月山,將此地暗藏之隱晦污穢完整上報仙盟。
是以。
昨日殺豬匠睡著后,她拎著乾坤袋,將里面能算做武器的東西有一樣是一樣全部掏了出來,那腐朽木桌上,為數(shù)不多幾把武器一字排開,她又將乾坤袋里的中低等符箓,一件件地拍進那些凡品武器里。
辰時,她迎著晨曦出門,將武器派發(fā)給了采礦區(qū)的礦工,告訴他們這些武器可以使得他們至少跟一半的監(jiān)護者硬碰硬,必要的時候,請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已時,她回到安全屋,待殺豬匠醒來,南扶光拽著他出門,并在大日礦山門口,將最后一把附著了木屬性的武器匕首交給了有銀。
“我也很希望這次不是有人揭竿而起!蹦戏龉獾,“畢竟我現(xiàn)在手上只剩一張綠色火屬性符箓,你覺得一把著火的礦鎬在我手里,能和段南過幾招?”
殺豬匠一時半會沒說話。
南扶光沒聽見回答,回頭瞥了他一眼,正想奚落幾句,突然想到這家伙可能悄悄傾慕自己這件事,這會兒他大概率是在擔(dān)心。
猛地撒開手中男人的袖子的手,云天宗大師姐此地?zé)o銀三百兩似的清了清嗓子,然而血色還是無法抑制地悄悄染紅了耳根。
她搓搓手:“不用太擔(dān)心,會沒事的。”
殺豬匠面無表情地反問:“擔(dān)心?應(yīng)該不是!
“我只是在想待會你若被那拿鐮刀的怪胎一刀剁飛腦袋,純粹就是活該!
南扶光本來就心虛,這會兒直接被他罵的抬不起頭,順便心想,擔(dān)心就承認(rèn),這人怎么那么擅長口是心非?
……
燭龍銜火,萬峰疊岳,穹靈之上,有赤色天波浮動。
凡塵苦夏已久。
彌濕之地仿若凡塵的另一個縮影。
修仙界總有謠言,說云天宗的軌星閣早已占出三界六道大限日,若沙陀裂空樹再不復(fù)蘇,整個世界的軌道將迎來徹底的坍塌……云天宗宗主謝一年到頭為了辟謠跑斷了腿,強調(diào)也便是今載夏炎比去年嚴(yán)重一些而已。
什么時候下場雨就好了。
回到大日礦山,這個念頭毫無道理地鉆進了南扶光的腦子里。
眼前山體倒塌卷起黃沙彌漫,遮天蔽日。
大日礦山的墻被壓塌了,突然出現(xiàn)的突破口反而像是夏日孩童在荷塘扔下的地籠,明知道是陷阱,但還是有許多蝦蟹爭先恐后的上當(dāng)——
滿地各色的狐貍鳴叫著奔跑,有一些被監(jiān)護者拎著皮毛拎起來,掙扎之中,就被殺掉了,血灑了一地,飛濺在地面薄薄一層黃沙上。
狐貍的尸體被扔在地上,還有一些殘破不堪的軀體屬于監(jiān)護者。
他們每殺掉一只狐貍,就會有身著礦袍的人怒吼著前仆后繼地沖上來。
“勞資甲午縣慶城同村人士!勞資喊陳國光!去尼瑪?shù)募滓既!?br> “僻遠(yuǎn)山清遠(yuǎn)縣,李同!”
“我不是乙貳伍柒肆!我叫薛茂!”
吶喊聲此起彼伏。
曾經(jīng)只有編號的人們高呼自己的本名,前仆后繼地碾壓上來。
監(jiān)護者急急忙忙地根據(jù)自身的修煉種類釋放一些術(shù)法,但一道煉氣期修士釋放的天雷咒也劈不著兩個人,很快他就會被一群人摁倒在塵土里——
南扶光親眼看見一名監(jiān)護者被摁在地上,壓住他的那個人南扶光很熟悉,是有銀,她第一時間伸手去拽掉他腰間掛著的礦燈造型的腰墜。
在她的手伸向腰椎時,那監(jiān)護者的表情就會從冷酷瞬間變得驚恐,他高呼著“你怎么知道”“別碰”,但很快這聲音就被周圍嘈雜聲音淹沒!
腰墜離開監(jiān)護者腰間的那一刻,原本聚攏在監(jiān)護者周身環(huán)繞要害的術(shù)法失去了效果,他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有銀騎在他身上將他死死摁在地上,她將一把匕首插到了那個人的肩膀里——
在監(jiān)護者凄慘的痛呼中,無數(shù)的藤蔓蔓延,擴展,直到纏繞住監(jiān)護者整個人再牢牢扎根進泥土里。
狐貍的血液成了它們生長的養(yǎng)分。
那名監(jiān)護者被牢牢的固定在地上,雙眼驚恐地瞪大吶喊著“怎么可能你是個凡人怎么可能”,他可能還有話說,但是此時另一名中年男人礦工干凈利落地用礦鎬剁掉了他的腦袋。
圓滾滾的腦袋臉上還定格在上一秒的震驚與驚慌表情,滾到自己腳邊時,南扶光都頭皮發(fā)麻,渾身血液仿若逆流,一時間動彈不得。
“大梁山桐樹村,你爹,有銀!
藤蔓從那失去了腦袋的監(jiān)護者身上松開褪去,站在他無頭尸體身邊的少女抬起頭,隔著人群一抬頭便看見了南扶光。
她手中重新握上了那把附著了木屬性會生長出藤蔓的匕首,現(xiàn)在那匕首卷了刃,滴著血……
當(dāng)有銀一步步走來時,南扶光肩膀僵硬了下。
殺豬匠低頭瞥了眼,看見她后頸脖好像有絨毛起立炸開,又想到了在某條時間線里往他懷里鉆的炸毛狐貍。
“勞駕!彼麑υ桨l(fā)靠近的有銀道,“我對血過敏,煩請保持一點社交距離!
有銀果真停在了南扶光不近不遠(yuǎn)的位置,沒有搭腔殺豬匠睜眼說瞎話,她上下打量了下南扶光,那眼神疏離卻寫滿了躍躍欲試,讓南扶光想到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掀開了安全屋的窗戶,提醒她安全屋里不能出現(xiàn)狐貍,并且塞給了她一個烤地瓜。
可惜她都不記得了。
“你還真的回來了!庇秀y道。
南扶光強迫自己無視這會兒就貼在自己腿邊的那顆新鮮頭顱,嗓音毫無起伏:“我不該回來?”
“你們這一次的‘大礦日‘預(yù)定‘演出‘一共是三個人,多多收到了大日紅花!庇秀y無視了南扶光語氣里的諷刺,自顧自道,“因為他父親沒有完成上一次的演出,所以他必須繼承這個任務(wù),繼承來的大日紅花無法轉(zhuǎn)移!
“他才多大,最初看到礦道里的東西用了好幾周才不會哭著尿褲子……現(xiàn)在讓他去和那東西對話,是不是很殘忍?”有銀停頓了下,“阿泰叔想要替代多多,監(jiān)護者不肯,一來二去就動了手。”
南扶光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但有銀似乎也沒有很在意她的意見,稍微解釋了一下后,她聳聳肩:“你給的武器真好用,我這輩子沒想過自己還能割開一名修士的喉嚨,就像切西瓜一樣簡單!
她轉(zhuǎn)身就要進入新的一輪廝殺,素來冷言冷語的少女的黑發(fā)被粘稠的血液飛濺濕潤,發(fā)尾往下滴著粘稠散發(fā)著溫?zé)岬孽r血。
她往外走了幾步,又突然站住。
“你后悔了嗎?后悔不該給我們武器,看上去這反而讓我們更早奔赴黃泉!
南扶光搖搖頭。
有銀有些驚訝:“什么?我還以為你很心軟呢——”
“會因為犧牲而感到心痛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心知肚明是正確的事,那么就算是犧牲也一定要去做,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
南扶光道,“有時候正義的秤就是會傾斜,需要用沾血的手去扶正,但如果怕臟了手,秤就永遠(yuǎn)不會有回歸平衡的那天。”
有銀聞言沉默,忽而,沖南扶光展顏一笑。
“你說得對。進入大日礦山,我們總會死的!
“死前能帶走幾個監(jiān)護者,我很滿足。所以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為了正確的事就會有犧牲,所以不用后悔。這不是你的錯,跟你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恰巧在今日落下來了,僅此而已。”
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恰巧在今日落下來了。
僅此而已。
……
刺眼的陽光與火烤般灼熱的大地被隔絕,血腥味鉆入鼻中卻變得更加生動立體。
南扶光的呼吸加重時,她聽見耳邊有男人的低沉嗓音響起。
“人一但接觸到從未接觸過的力量很容易就迷失自我!
“前所未有的新奇獲得,會激起他們血脈里原有的躁動。”
“大日礦山曾經(jīng)處于一種并不算完美但絕對的平衡中,你給予的武器讓凡人得到了修仙入道者的力量,從而打破了這種平衡。”
“看到了嗎?”
“戰(zhàn)爭!
這殺豬的,廢話真多。
“今日會有很多人因此死去,如果他們手中沒有你給的武器,他們也許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今日,對此,你不害怕嗎?”
南扶光無聲地瞅著殺豬匠。
后者笑了。
似嘆息也似感慨。
“你還是你!
腳下的大地顫動讓南扶光無法問殺豬匠最后那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地面裂開了縫隙,劇烈的搖晃讓奔走的人們不分身份跌在地上。
震耳欲聾的山體炸裂聲中,被關(guān)押在大日礦山山脈深處的怪物得以重見天日,雪白的鱗片重新暴露在陽光下,發(fā)出“滋滋”的聲音,毛發(fā)好像被火灼燒,散發(fā)焦臭。
監(jiān)管者于半空閃現(xiàn),二階仙器雪刃陽光下折射耀眼光芒,段南高高舉起鐮刀試圖逼退那怪物——
然而這怪物大約真的不是三界六道眾生范疇內(nèi),那難得的仙器,砍入其鱗片,如砍在世間最堅韌龍鱗之上,金屬摩擦刺耳聲音后,傷不到其一根皮毛!
段南迅速回撤武器,再單手拽著怪物垂耳似想往更高處攀登,然而在他的手碰到它毛發(fā)的瞬間,自然身后,半空中,猶如被無形的手撕裂,出現(xiàn)一道深色空間間隙裂縫——
像是有生命的生物般,那裂縫逐漸擴張,在元嬰期修士倏然睜大眼回首一刻,“阿烏”一下將其包裹吞噬……
間隙閃爍,合攏,消失,一氣呵成。
南扶光:“……”
親眼目睹這一切,南扶光腦海中就仨字:逆天了。
到底是誰把這東西放出來的?!
緊接著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了奇怪的呼吸聲,隱匿在嘶吼、慘叫聲,那沉重的氣息卻能夠清晰的傳入耳骨,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貼著身后在喘氣。
那是之前在礦道里才能聽見的聲音,伴隨著那一息一呼,好像又有無數(shù)碎碎低語涌入,道不盡的話語急迫地述說著一些事。
很顯然不是南扶光一人才聽見這種聲音,只見奔跑中的人們停了下來,紛紛回過頭去——
他們被陰影籠罩。
大日礦山的上空,出現(xiàn)了他們從未見過的怪物,過于巨大的身軀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頭部高聳入云,伴隨著垂落的耳朵晃動,時而有黑裂空礦石如雨點般落下。
巨大體型差距帶來的壓迫感讓所有人感到窒息的恐懼。
怪物每一次挪動都能踩碎很大一排屋房,它的一條腿上拖著長長的鎖鏈,鎖鏈上那一大排黑金色的符箓被人為撕毀,伴隨著它抬腳,在卷起的狂沙中幾張符箓碎片,如落葉吹散。
伴隨著房屋被踩,天上也噼里啪啦往下掉黑裂空礦石,那大家伙笨重地挪動身軀,看上去每一次下腳都在挑選一個合適的角度——
直到某一次怪物落腳,幾名監(jiān)護者連慘叫都來不及便被踩成了肉泥。
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什么東西在腳下炸裂開,怪物抬起腳,覆蓋著絨毛的獸爪在半空動了動,從云霄之上傳來奇怪的愉悅嘶鳴……
黑裂空礦石停止了掉落。
這家伙無論到底是什么東西,它真的很討厭修士。
南扶光拽下了捂在雙眼前的手,最后一瞬掃過眼前這一片堪稱人間煉獄之地。
黃沙。
鮮血。
殘肢。
來歷殺傷力具體數(shù)據(jù)均未知的非自然生物。
她再一次握住了掛在脖子上的“貓的第九條命”。
這一次時間轉(zhuǎn)換器再次體現(xiàn)出了其不穩(wěn)定性,或許是本次扭轉(zhuǎn)時間涉及的生命體過多,又或者是眼前的怪物本身和黑裂空礦石產(chǎn)物有奇怪的共鳴——
本應(yīng)該還剩兩條尾巴的狐貍從頭部開始龜裂,裂縫產(chǎn)生耀眼的光芒!
云層中的怪物似有察覺,停止了異動,發(fā)出哼哼的聲音,垂落的耳朵晃動著似朝南扶光方向扭過頭來,它弓起身,垂下頭,后腦勺的金色獸瞳緩緩的睜開。
那如人低語之音在耳邊越來越響,似夏日蟲鳴,似冬日冰體消融沉入不凈海低,似萬千被關(guān)押于大日礦山地下冤魂哭泣,似森山月下野狐鳴泣——
當(dāng)整個時間轉(zhuǎn)換器“嘭”地一聲炸裂化作碎片,眼前的黃沙卷起沙塵暴般的漩渦,耳邊的一切都在時間間隙中倒轉(zhuǎn)。
狂風(fēng)吹來,南扶光踉蹌后退一步,肩撞到身后結(jié)實堅硬胸膛,原來那殺豬的一直站在她身后。
“殺豬的,你們?yōu)槭裁匆獜U話連篇、問東問西?傷疤被揭開的時候總是會痛的,也會流血,但是這樣才能得到痊愈。”
近在咫尺的距離,南扶光反手一把捉住他的衣領(lǐng),將那臉上似笑非笑的人一把扯到自己跟前——
他被迫彎下腰。
她微揚起下巴,與他對視,目光閃爍著堅定。
“我的字典里,向來沒有太多的‘不該‘。”
“哦!
男人一聲輕笑。
“那便拭目以待了,仙子姐姐!
從此刻起,每一步都是孤注一擲,她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那沒關(guān)系。
至此,就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