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和江云飛一起向蕭明淵辭行,離開了山谷。
他們先在南陵城中玩了兩日,然后才出發(fā)去夷州。
路上途徑一座香火很盛的寺廟,江云飛還帶著花容去廟里住了兩日。
他捐了很多香油錢,還拜了佛,謄抄了一天一夜的佛經(jīng)。
他沒和花容談?wù)撨^生死,所言所行卻都是希望她能健康長壽。
路上花容暈倒過兩次,如此走走停停,直到臘月底他們才抵達夷州。
夷州群山環(huán)繞,冬季很少下雪,溫度卻很低,清晨的霜花會把整個大地染成雪白一片。
花容不太適應(yīng)這里濕冷的氣候,剛到夷州就染了風寒,病得起不來。
治風寒的藥喂不進去,江云飛便親自喝了渡給她。
可惜,起效甚微。
迷迷糊糊間,花容聽到江云飛在她耳邊低語:“好歹夫妻一場,夫人,你總該陪為夫過個年吧!
他知道他們沒有歲歲年年,但他還是想和她一起過一個新年。
這個要求不高,花容撐著一口氣,熬過了這場風寒,住進了江云飛在夷州為她布置的院子里。
這個院子和她在漓州買的那個院子果真一模一樣。
雖然熬過了風寒,花容的身體卻糟透了。
她的眼睛看不清什么東西了,光感很弱,聽力也跟著退化,唯有五臟六腑越來越痛。
有時實在太痛了,她會想就這樣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
可一想到江云飛,她又咬牙堅持下來。
她答應(yīng)要陪他過年的。
她不能失信。
可她過得渾渾噩噩,并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就熬過了除夕。
月清一直在花容身邊伺候著,眼見花容被病痛折磨得枯瘦下去,到底忍不住對江云飛說:“大人,郡主實在太痛苦了,你能不能……讓她走?”
最后三個字月清說的很輕。
她也很希望郡主能活下去。
可她沒有辦法緩解郡主的痛苦。
郡主怕大人會心疼,從來不會大呼小叫,可郡主會疼得在床上發(fā)抖,會在自己的胳膊上咬下一圈又一圈血淋淋的牙印。
郡主本來就那樣瘦,蜷縮成一團就更瘦弱了。
江云飛也瘦了不少。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陪在花容身邊。
他知道花容有時會疼得渾身痙攣,發(fā)現(xiàn)花容疼狠了會咬自己,他會把自己的胳膊拿給花容咬。
他無法替她承受痛苦,卻比她更痛。
他貪心的很,想留她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如果她能再堅持一天,也許就能找到辦法救她了。
江云飛沒有理會月清,和往常一樣幫花容洗臉、擦身子,擁她入睡。
幾日后的清晨,江云飛正在喂花容吃粥,花容突然開口說:“夫君,我聽到鞭炮聲了,今天是除夕了嗎?”
花容的聲音變得輕快,渾濁的眸子也發(fā)出光亮,整個人都有了神采,不再死氣沉沉。
一旁的月清詫異的睜大眼睛,隨后紅了眼眶。
江云飛預(yù)感到什么,眼底閃過痛色,溫聲道:“是,今天是除夕!
他的聲音不大,花容卻聽清了。
她舔舔唇,露出笑容,摸索著抓住江云飛的手說:“夫君今日不用去軍中吧,那我陪夫君去外面好好逛逛!
她的手很涼,瘦得只剩下骨頭,像是油盡燈枯的老嫗。
江云飛的眼神卻和之前一樣溫柔繾綣。
他點點頭說:“我已經(jīng)讓人安排好了馬車,吃完飯我們就一起出門!
花容滿臉期待,而后偏頭吩咐:“月清,我要穿那件粉色繡玉蘭的襖子,給我梳個隨云髻吧,戴那支并蒂蓮金簪和夫君送我的玉葫蘆簪,耳墜也要玉葫蘆的,鐲子戴那只金鑲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