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準備跟這群無知的人上上教育課吹吹牛逼的時候,原本悶頭大睡的一人翻身坐了起來,且一語道破了天機。眼看著虎哥一伙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真想跑上去把這人的嘴給撕了,你說你好好睡你的覺,有你毛事!
心里雖這么想,但我卻一點也不敢造次,低眉順眼道:“這位大哥好見識,在下不敢稱盜墓賊,也就是一個土耙子,半出道,沒什么出息!闭f罷,我偷眼瞄了瞄這坐起的人。
只見其生得一副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臉,如同劍一般的眉毛直插云鬢,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再加上那一雙憂郁隨意瀟灑的眼神,三十多歲左右。。不知為何,我瞬間就有了一種對犀利哥的即時感。
聽得我的話,那人略微點點頭,眼睛半睜平淡道:“喝得幾深水?吃得幾厚土?”
我一愣,這是土耙子的行話,若是放得半年前,我鐵定一頭霧水,但這半年來耳濡目染,跟不少土耙子也打過交道,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略一思索道:“無功無祿,無籍無名。”
那人表情不變又繼續(xù)道:“見得龍廟,過得海橋,閻王殿里拿飯勺?”
我心里已有了對策,答道:“披得星辰,戴得月亮,孟婆碗里喝清湯。”
我們倆對話意思是,那“犀利哥”問我,倒了哪些名墓,有什么大成就。课掖鹕抖紱]有,只是混口飯吃的。
那人微閉的眼睛睜開,打量了一會,點點頭,又躺了下去。
看得我是呆了一呆,不是我還以為你是什么人物呢,怎么廢話半天又躺下了,看你的談吐應(yīng)該也是個老土耙子吧,怎么就這點道德素養(yǎng)呢。
“犀利哥”一躺下,虎哥仔細扒頭看了看,確認“犀利哥”是又睡著了,這才對我道“盜墓這種神圣的職業(yè)都讓你給糟蹋了,聽你廢話半天,感情是拿個土話哄你虎爺,哼哼。牛二,給他點顏色。”
牛二這才緩緩上前,一邊打量我一邊道:“小兄弟,說來咱們還是一家,不過號子的規(guī)矩不能亂,你就多擔待點。我叫牛二,打完架你就是咱們號子的兄弟!闭f著還向我鞠了一躬。
這看的我是相當感動,想來這社會像牛二這么講文明懂禮貌重義氣的可不多了,也學著他的樣子道:“我叫陸安,牛二大哥多指教!闭f著也鞠下躬去。
在這一秒,我還有點心熱,這就像是比武之前的行禮啊,可真牛逼。下一秒我的頭便被人一按,而后看見一個膝蓋向我臉上砸來。
嗡...
膝蓋直直砸到我臉上,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頭暈?zāi)垦,站立不穩(wěn)便順勢倒下去,鼻間一股熱流已經(jīng)洶涌而出。
這個陰比!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人不可貌相。牛二這個狗東西竟然擺架勢偷襲我!若是拼命,我不一定會這么狼狽,可惜我太年輕了。
念頭剛閃過,牛二得勢不饒人,一腳又向我的面門踢過來。幸虧這半年翻山越嶺鉆孔挖洞不是白練的,我就地一滾險險躲過這一腳。
“停。”一個隨意的聲音響起。
牛二這才停下攻勢,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整個監(jiān)室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劇烈喘息和吸溜鼻血的聲音。
我看向了靠墻的上鋪,原來“犀利哥”又坐了起來,先前就是他出言制止的牛二,不然被一下打蒙的我肯定會吃一頓苦頭的。他為什么出言制止呢?是分出勝負了么?想到這里我狠狠瞪了下牛二,心道等我養(yǎng)好傷絕對跟這狗東西拼一場。
不成想牛二只是對我聳聳肩,一臉笑意,沒有絲毫被仇恨的感覺,搞得我越看越氣。
“勝負已分!薄跋纭庇终f話了,他瞟了我一眼,像看到自己兒子考零蛋的家長一般失落的搖搖頭,平淡道:“牛二勝,不必再打了。”
我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掙扎著爬起來,道:“這次是我大意,我認了,等我養(yǎng)好傷,我一定找回來的!
牛二又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倒是“犀利哥”又吭聲了:“再來一百次你都是輸。先前牛二有幾次都可以致你于死地,若不是有所留手你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聞言,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一臉無辜的牛二,再看向“犀利哥”,撇了撇嘴。心道你剛才不是躺床上睡覺么,怎么我們打架你也都看見了,真當我是傻子這么糊弄。
“犀利哥”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道:“牛二贏了,不過...陸安來占二號!毕缰钢约旱南落仭
“筷子哥!”虎哥大叫一聲,急道:“那是我的位!
“犀利哥”抬了抬眼皮,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道:“我知道。你去三號,以此類推!
虎哥扭頭瞪了我一眼,嚇了我一抖,繼而扭頭繼續(xù)對“犀利哥”輕聲道:“筷子哥,這可不合規(guī)矩啊。這小子跟你無親無故,就算你欣賞他,也不能讓這么一個毛頭小子踩到我頭上吧?”
“是啊,不合規(guī)矩呢..實在不行,可以讓這小子跟我花爺一起睡!蹦莻妖媚男子也幫襯了兩嗓子。
牛二也是露出不平之色,打贏了我還是要當老幺,只不過他不敢吭聲,只能希冀地看著床上的“犀利哥”。
正在我擔心這個“犀利哥”壓不壓得住這一伙子惡人時,“犀利哥”卻是冷哼一聲,直接從床上跳將下來。
這一跳下來,我才驚奇發(fā)現(xiàn),這“犀利哥”身骨奇大,站起來也有一米九的高度,跟虎哥幾乎平頭。只不過身形實在消瘦了一些,跟虎哥站在就跟一根筷子一樣。
“犀利哥”直視著虎哥,道:“別跟我談規(guī)矩,我就是規(guī)矩!边@時的犀利哥再也沒有先前散漫的樣子,語氣里充斥著不容置疑。
我本來以為虎哥會暴起,跟“犀利哥”好好干一架,可沒想虎哥萎了下去,垂頭喪氣如同一只家貓一般道:“是,筷子哥你說怎么是怎么,我錯了!闭f罷,虎哥走過來,主動跟我握了握手道:“這位小哥,以后你就是這號子的老二,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老虎盡力去辦!
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大讓我咂舌,連剛才一臉不在乎的牛二也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卷發(fā)黃散著霉氣的手紙低眉順眼地遞到我手里讓我擦鼻血,被我扔開了。
我明明輸了,怎么會被這“犀利哥”老大賞識當了二當家呢?還有這一個干瘦的家伙怎么會把這壯若水牛的虎哥訓的服服帖帖呢?正當我還沒有理清這思緒時,“犀利哥”突然道:“陸安,對吧?”
“啊..”我下意識答應(yīng)道。
“恩..”“犀利哥”點了點頭,道:“你過來。”
我如同一個受氣小媳婦一般過去,連同“犀利哥”坐到角落里,道:“犀利..不..大哥,有什么請教的?“
“犀利哥”又仔細看了我半天,呼了一口氣,道:“沒什么,既是同道中人,我當然要幫襯一下,總不能被這些外人欺負。我沒什么其他目的,你也放心!
我聽罷,連連點頭,原來是你個龜孫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還算是孺子可教。道:“對對,我從小就聽說咱們土耙子...不,盜墓界是情比金堅,堅若磐石,上下一心。這些年我也深深體會到了盜墓大家庭的溫暖,我之所以有今天,也多虧了組織的栽培.....”我用心地將我肚子里的詞往外倒,以至于達到口若懸河的狀態(tài)以求他歡心。
“停!薄跋纭毖壑泻币婇W過一絲笑意,繼續(xù)道:“你這些話對我說說還行,出去可就別瞎說了。這個行業(yè)如何,相信你也是清楚的。剛才牛二的算計你也當個教訓,人總是要成長的才對!
我這才想起牛二先前陰我的事,心道我又不是鱉孫以后自然不會上這人的當了,人心險惡,牛二尙且如此,整天冒著吃官司風險行走在各個大墓里的土耙子更是不必多說了。
這些人既然敢扒土,自然是膽大包天之輩,更有甚者盜墓過多,總會被其中尸氣入體影響神智,久之則喜怒無常,暴戾嗜血,一個隊伍的同伴也經(jīng)常有殺人越貨的事情發(fā)生。先前我說的話只當是哄這家伙開心而已,只不過被點明,我還是有些尷尬的。
“犀利哥”又打量了我一會,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好了,你在這休息吧,監(jiān)室的其他規(guī)矩你應(yīng)該都懂,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行。下午的勞動跟我歇著就行!闭f著瞥了虎哥他們一眼,道:“讓他們?nèi)プ!?br>
說罷便不顧虎哥難看的臉色爬上床,悶頭便準備睡覺。
“哎哎哎!蔽壹泵Π巧洗差^道:“大哥你對我這么大恩情,我可連你叫什么都不知道那。”
“犀利哥”翻了個身背對著我,道:“我姓張,你叫我張筷子就行!
“哦!蔽尹c點頭,不顧虎哥的臉色,將他的被褥扔開,毫不留情地占了二號位。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思索著。
張....張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