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瞳孔?怪不得我看她的長相有哪里不對勁,竟然是眼中有問題。想著我又攔住一個書生模樣的行人,他的表情很溫和:“有何見教?”
那一雙溫和的眼睛盯著我,眼中也沒有瞳孔!
我連忙搖搖頭:“沒事,認錯人了!
他說:“無礙!闭f著施施然撫了撫雪白的衣服,輕飄飄地走了。
我想著四周看去,仔細觀察一下,小販、商人、行人甚至小孩,四周的所有人都沒有瞳孔!
須知亞洲黃鐘人的瞳仁顏色為棕色,而瞳孔一般為黑色,所以黃種人的瞳孔不是很明顯的。但如果沒有瞳孔的話,眼睛肯定是要比平時看起來更加無神的。
所謂眼中有神,身中有魂。一般的神婆方士治療中邪之人,首先就是看其的眼睛,瞳孔是束縛靈魂的枷鎖,如果其眼睛中瞳孔放大擴散,證明其受了驚嚇,魂不附體。
沒有瞳孔也就是說,剛才那個賣菜的婦人只有一具空殼,沒有真正的魂魄,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可遙遙看去,她臉色紅潤,衣著端正,行為舉止都沒有任何問題,完全沒有任何失魂落魄的癥狀,這可太奇怪了。
李紅塵低聲說:“他們都是鬼……我懷疑咱們是入了鬼市!
鬼市,多指山里的霧氣妖氣匯聚而形成的海市蜃樓,也指陰間鬼魂所開的集市,里面的鬼魂不如陽間趕集一般,他們大多閉口沉默,晃晃悠悠漫不經(jīng)心;钊伺紶柨吹竭h遠避開還好,若是進去漏了活人身份,撞破了鬼市氣運,則會鬼哭狼嚎,風聲大作,一切盡皆消散,只剩下活人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墳堆上。
眼前的一切有聲有色,路人小販,商鋪賣家有說有笑。頭頂烈日,完全沒有鬼市的跡象。
我遲疑道:“那怎么辦?要不咱們先行回去?”
李紅塵說:“這倒不用,我看他們沒有惡意,咱們沿街找找,探探這酆都的地形,說不定還能碰到阿里木他們。”
我點點頭:“也好。”
我們就接著往前走,小心地避開了這些行人,他們也好像沒看到我們一樣,各自忙著自己的生活。
走了片刻,只聽李紅塵一聲驚呼,一個小孩突然撞進了我的懷里。
我嚇了一跳,一把扶住他,他的身子骨很結(jié)實,頭上梳了一個可愛的朝天辮,身罩著很干凈的麻布衣服,眼睛賊溜溜的大,沒有瞳孔的特征很明顯。
我很喜歡小孩,屬于那種平時看到一個胖嘟嘟小孩就忍不住逗逗他的那種。
可面對這個雖然很可愛卻沒有瞳孔的小孩,我怎么都喜歡不起來。
我一下就就推開了他。
他一雙眼睛調(diào)皮地看著我,說:“你能給我買糖人嗎?”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好像生怕我跑了。
我看了看我兩旁,李紅塵很嫌棄地躲在一邊,而林梵音卻眉頭微皺,殺機漸露。
如果有一面鏡子在我面前,我一定能看清我有多狼狽,跟旁邊的路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個乞丐。身旁的兩女還好些,她們的衣服破了點,可起碼臉上干干凈凈的,李紅塵還化了淡妝。
我實在搞不懂那小孩為什么單單纏上我。
我四周看了看,他的大人似乎沒在附近,低下頭問他:“你認識我?”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幾圈,古靈精怪道:“你給我買糖人,我就告訴你!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太聰明了,根本不像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他又補充道:“你不給我買糖人,一定會后悔的。”
我認輸了,擺擺手:“好吧好吧。”
我沖兩女使了個眼色,追上了一旁賣糖人的小販。他擺著個地攤,攤旁圍著一圈小孩。那個小販帶著個草帽,低著頭背對著我正在專注地捏著糖人。
那個背影真的好熟悉,接著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們要什么糖人呀?”
是個男的。
旁邊的小孩一直在起哄:“孫悟空,孫悟空!”
我輕輕撥開起哄的小孩,來到那人的面前。
他低著頭,頭頂上碩大的草帽蓋住了他的大半邊臉,只鞥那讓我看到他胡子拉碴的下巴。
我說:“我要買糖人!
他顫了一下,猛地抬起了頭。
看到他面目的那一刻,我呆住了。
他真的是一個熟人,一個熟的不能熟的人。
不是神秘失蹤的張筷子,也不是我們要尋找的阿里木。
他是在危險關頭將我推下水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和張筷子分道揚鑣去了“前世”的大金,我的好兄弟付大金。
只見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粗布衣服,短短的頭發(fā)整整齊齊地攏在耳后,頭上扣著一頂破舊卻金黃發(fā)亮的草帽。
他瘦了,好像也矮了,蹲在小木凳上好像把身子折了起來一樣,完全沒有以前又高又胖的形象。
他也看了我一會,笑了笑,說:“客官要什么糖人?”
我遲疑地看了他又看,試探道:“大金?付大金?”
他皺了皺眉,又笑道:“我不會捏這種糖人兒,這樣……我給你捏一個孫悟空吧,好不好?”
看著他滿面的笑容,我的心中突然無名火氣,一把撈住他的領子,惡狠狠道:“你少跟老子裝蒜,付大金!”
他有點不知所措,掙扎了幾下沒掙脫,對我說:“你說我是付大金?客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林梵音也忍不住叫了一聲:“大金哥!
他沒什么反應,反而有些怕了:“兄弟,你先放開我……你們認錯人了!”
我沒有松開,湊到他耳邊說:“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怪你,你還是我的兄弟,好嗎?”
他呆了呆,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叫趙月生,不信,你問問孩子們!”
我扭頭看向那群已經(jīng)孩子們,他們不僅沒被嚇到,反而津津有味如同看戲一般看著我們,我說:“你們說,他叫什么?”
“阿生,捏糖人的阿生!”孩子們笑嘻嘻地看著我,異口同聲。
我無力地松開了他的衣領,他如獲大赦地后退了幾步。
我不死心道:“你捏個糖人給我瞧瞧!
大金可能是因為愧疚不愿意認我,也可能是怕我報復,他進來殺掉一個糖人小販,搶他的衣服和攤子出來,然后再用唐人賄賂孩子們說謊。
對于這些毫無防范的“人“來說,太簡單了。
可無論他怎么裝,捏糖人是門手藝。
他似乎膽子很小,連連點頭,很熟練地捏起一根荊柴棍子,沾了一塊糖稀,吹、拉、捏。
很快,一個孫悟空模樣的糖人就成型了。
他把糖人遞給我,眼中充滿了懼意:“送你了客官,不要錢!
我接過糖人,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我很虛弱道:“我真的不怪你……”
“別說了。”李紅塵打斷我,她捏了捏我的肩膀:“你看他的眼睛!
我定睛一看,大金,不,應該是趙月生的眼中同樣沒有瞳孔。
難道這真的是大金的前世?大金鉆入前世大門的那一刻,靈魂被取走,完全失去了記憶融入了漢代的生活?
我正思量著,林梵音說話了:“那個小孩不見了!
我如夢初醒,趕緊扭頭尋找,那個引我們來捏糖人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