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邪笑一聲,低聲道:“不管你是真假,我都能掐斷你的脖子!
他忽然就沉默了,而后輕聲道:“剛才那句話是職業(yè)病——愛賣關(guān)子,我對你沒有惡意,你明白嗎?”
我說:“我還想繼續(xù)聽故事。”
他看了我一眼,就繼續(xù)講:“那個張大寶以為殺了我,自己疑神疑鬼地帶著我的預言跑回去,把自己鎖了起來。讓當世人用任何已知的方法都沒法傷害到他。然后我找到了他,輕松將他殺了!
“等等!蔽艺f:“你剛才說當世人任何方法都沒法傷害到他!
他很倨傲地點點頭:“對,無懈可擊,堅若磐石?晌仪∏≈喇斒廊死斫庵獾囊环N方法!
“什么方法?”我迫不及待地問,隨即我連忙道:“我只是好奇。”
他很奇怪地看著我:“我就是告訴你,你能懂嗎?”
對啊,就好像一個畫家將他的畫扔到我面前,讓我臨摹,我能畫出來嗎?
就好像一個外星人跑到我的眼前,我能認出來嗎?
那根本就是理解之外的東西。
我搖搖頭:“我還是繼續(xù)聽故事,你既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張大寶,為什么還要逃呢?”
他滿意道:“你的理解能力很強,正所謂人外有人,普天之下比我強的人不止一個半個,那張大寶最信方術(shù)玄學,也供養(yǎng)了一堆方士道人。張大寶暴斃之后,其中有識之士查明了真相,對我百般追殺。”
我又插嘴了:“張大寶暴虐無道,血債累累——那些方士為什么要為他報仇,你跟他們有過節(jié)?”
他絲毫不介意,說:“我跟那些方士沒有一點過節(jié)!
我恍然大悟:“那是他們跟張大寶有交情!
他說:“除了銀子沒有一點交情!
我說:“銀子!”
他笑瞇瞇地說:“孺子可教……張大寶生前押了那群方士一大筆薪金,而我殺了張大寶,他們那筆錢也就灰飛煙滅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繼續(xù)說:“最初我逃到終南山,在深山里找了個山洞,尋思隱居一生,被找到了,一場惡戰(zhàn),我險些丟了性命。
后來我逃到嵩山少林當了和尚,還是被揪出來,若不是高人相助,又要丟了性命,最后被逐出少林。最后我亡命天涯,苦苦尋找保命之所,終于尋到了這里!
我說:“他們沒找到這里?”
他陰測測地看著我:“天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人找不到的,他們雖然找到了,卻全都變成了死人,酆都就是一座死城,吞掉所有進來的人。”
聽這話多了,我反而不怕了。
我皺眉道:“你不是說你沒死?”
他的眼神黯淡:“可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啊,我在外面無牽無掛,只想永遠安息在這里,跟死人有什么區(qū)別?”
我說:“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想回去不可能了?”
他笑了笑:“好像是的,你們只能在這陪我了。有我在,你們在酆都里可以任意的永生下去,福壽無疆!
我驚訝地說:“這里可以永生,人沒有生老病死?”
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道:“進了酆都就是死人,何來生老病死?我進來時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過去了多少年我都忘了。不要想著出去,只會丟掉性命,外面的東西,不好惹!
我搖頭笑道:“我肯定是要出去的!
他愣了愣:“你可真不識抬舉,如果不是看你很特別,我早殺掉你了,你以為我真的怕你?”
我絲毫不怕他,問:“我哪里特別?”
他仔細地盯著我,喃喃道:“你不會背叛,沒有民國人那么自私……還有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變了?”
很特別的味道?我聞了聞自己,除了滿屋子的潮味兒,什么都沒有。
我說:“外面的世界早變了,天下一統(tǒng),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yè)……”
他很悲哀地看著我:“中華有五千年之歷史,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要有人的劣根在,天下永遠沒太平的一天,江湖、江山、天下……哈哈哈,永遠沒有那一天了。”他很病態(tài)地笑起來,笑的滿眼都是淚。
我沉默下來,等著他笑完,他很快就停下來,對我說:“你要出去我不攔你,你暫且在這里呆著,等天亮你再出行尋找出路去吧,記住千萬不要惹月亮上的那個人!
說著他就要出去,我一把拉住了他,急切道:“等等,你說月亮上的人?“
他用手一指,指向那搖搖掛在天上的彎月,小聲道:“那上面坐著一個人吶,也許他正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闭f著,他呼呼呼呼地笑起來,神經(jīng)兮兮的。
我盯著那輪月亮,渺小,高遠,微弱,遙不可及。那上面怎么可能有人呢?
季咸忽然問我:“你覺得那是月亮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心里在問,那不是月亮是什么呢?
季咸盯著我的眼睛說:“你不要相信你在酆都里看到的任何東西。不然會出人命的。”
我說:“包括你么?”
他愣了一愣,輕聲道:“不包括……我不會害你!
我點點頭,說:“月亮上的人是誰?”
他嚴肅道:“他是酆都的主人!
我驚訝道:“他是神嗎?”
他嚴肅道:“曾經(jīng)有人那么稱呼過他!
我嗤笑道:“我一直以為那些奇形怪狀的人才是酆都的主人。”
他說:“你看到的那些,只是酆都中的亡靈,它們只是酆都主人眼中的螻蟻,你不信?”
我收起笑臉,點頭:“我信!
那微小的月亮上似乎有個黑點跳動了一下,我眨眨眼,似乎是我眼花了。
“說到亡靈,你記不記得在二十年前有一批人曾進來過?”我突然問季咸。
如果說尋找父母的下落,問他再適合不過了。
開始這“季咸”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保持懷疑的態(tài)度,可他說完他的經(jīng)歷之后,我突然就相信他了,沒人會把故事編的那么完整圓滿,雖然充滿著漏洞,但偏偏很真實。
唯有他的那句話讓我心中有疙瘩:“我不要相信在酆都里看到的任何東西,不然會出人命的,里面沒有包括他!
他的回答是想讓我省心安心,卻讓我的整顆心提了起來。
一句話縈繞在我的腦海里,那就是“只有神經(jīng)病在說自己不是神經(jīng)病!
季咸當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的眼睛看著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我以為他會嘆口氣,然后抬起頭一臉遺憾地告訴我:“沒印象,我沒見過!
可他偏偏突然抬起頭,眼睛明亮道:“我想起來了,二十年前,他們一行三十余人沖進了酆都,似乎是尋找什么東西,動靜很大。他們中個個都是一頂一的高手,酆都里的亡靈們一度都躲了起來……連我都不敢露面!彼难凵裰新冻隽松钌畹目謶郑骸八麄冎猩踔劣腥艘芽盎,一揮手就能收走數(shù)十個亡靈……我的幻象在他眼里就是兒戲,他一個眼神就把我嚇得渾身發(fā)抖……”
我的心猛一下就活絡(luò)起來。
他所說的,與二十年前進入酆都的隊伍基本相符,當時盜墓世家可算是傾巢而出,其中不乏方士寶眼,各大世家更是身懷絕技,竟然能在酆都中橫行無阻。
我連忙問道:“那后來呢,他們?nèi)チ四睦铮俊?br>
季咸呆呆地想了想,扭身一指指向天空,木訥道:“他們?nèi)チ嗽铝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