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筷子對我講到這里,停頓了。而后意味深長問我道:“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我呆了呆,搖頭:“我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應(yīng)該會闖進去。但是明知道里面是飛僵的話..我..應(yīng)該不敢進去。您應(yīng)該進去了吧?”
一問出這話,我便覺得自己太蠢了。既然張筷子進了監(jiān)獄是因為那將軍墓,肯定是進去了..但如何進去還能全身而退..我越來越好奇張筷子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張筷子抬頭長嘆一聲,露出了少有的不淡定。道:“你很誠實,我太自大了,明知道里面很危險還是闖了進去!
然后張筷子繼續(xù)講。
張筷子猶豫了一會,還是下定決心繼續(xù)動土。這將軍墓是典型的的春秋‘土丘’墓。土丘應(yīng)該分五層填土,應(yīng)該是木炭層、石子層、白膏泥、石料、木材等。但是‘土丘’墓葬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即是上厚側(cè)薄。墓葬封土中最堅硬的石料和白膏泥往往被封上方,而側(cè)面則因為角度原因,石料是很難填充進來的。
想好就開工,張筷子熟練地抽出洛陽鏟,跑到這土丘離地角度最刁鉆的一處動土,泥土上下翻飛,很快就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封堆。張筷子上前掰下一塊捻了捻,是木炭,確實是個春秋大墓無疑了。而春秋大墓又因主人的身份而決定土丘的高低。張筷子瞬間確定,這土丘之下確實是個將軍。
張筷子興奮起來,揮動鏟子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當”的一聲,他砸到了硬物。
定睛一看,竟是一層層完全硬化的白膏泥。按常理說,白膏泥并不硬。沒有木炭防潮的話時間長了反而會酥掉,一掰一大塊,可張筷子眼前的白膏泥卻是很特殊。
張筷子拿手電晃了晃,這些白膏泥竟然是紅色的,血的顏色。
張筷子狠狠砸了幾下,從上頭敲下一塊來仔細看。這白膏泥內(nèi)里滲透的都是紅色的————眼尖的他還在里面發(fā)現(xiàn)一些白色的碎屑。
他突然想起一個傳言,據(jù)說白膏泥摻人的血肉之后,就會堅硬無比。沒錯,人的血肉,無可替代。張筷子只當是個傳言。畢竟白膏泥的化學(xué)方程式很清楚明白,人血里沒有任何一種物質(zhì)可以讓它質(zhì)變。
可眼前的紅色白膏泥,卻正印證了這一點。張筷子看著這巨大的封土堆,腦子里突然露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光是建這墓葬用的白膏泥,就用了多少人的血肉?
張筷子不寒而栗。
搖搖頭,不再去想。而是繼續(xù)拿起鏟子劈砍著這一塊白膏泥。在他想來,這種東西不會太厚,從風(fēng)水上來說,墓葬封堆太厚了只會封住墓主人的瑞氣,于墓葬大兇。一個鐘頭過去了,張筷子生生劈下了一層白膏泥,可他始終沒有看到里面的石料露出。
他又錯了,這里的一切都不合常理。
張筷子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呼哧呼哧!闭麄寂靜的林子只剩下張筷子的劇烈喘息。
“呼哧呼哧!
“呼哧————”張筷子猛地閉住了嘴,站起來看向四周。
“呼哧——呼哧。”
劇烈的喘息聲不絕于耳。可這里,應(yīng)該只有他一個人。
料是張筷子膽大包天,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汗毛豎起,握著鏟子就向那聲音緩緩走去。
“呼哧——呼哧”劇烈的喘息聲,比他的要重————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張筷子終于確定了那聲音的來處,聲音來自于離他不遠的一處灌木叢。
他緩緩靠了過去,撿起一塊石頭,扔進去。
聲音戛然而止。
“誰!”張筷子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答,林子里還是那么靜,大夏天竟沒有蟲鳴鳥叫。如果不是就在眼前,張筷子還會以為產(chǎn)生了幻覺。
唰啦唰啦,灌木叢劇烈地晃動了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
張筷子連連退后幾步,手電晃過去,看著那灌木叢中沖出來的東西。
竟然是條野狗。那種隨處可見的灰色野狗,毛皮似乎被燒到了,掉了一大塊,丑的要命。
張筷子差點笑出來,他從十五歲開始倒斗,什么場面沒見過,竟然讓條野狗嚇壞了,可下一刻他就不笑了。
因為他看到那條野狗在笑。沒錯,狗在笑。它的嘴巴微微咧開,一臉的嘲弄,散發(fā)綠光的眼中露出諷刺的意味。
“呼哧——呼哧”野狗張了張嘴巴,舌頭一吐一吐,竟發(fā)出病人一般的喘息聲。而當張筷子露出震驚臉色時,野狗閉上口,聲音消失了,而后野狗又沖張筷子笑了笑。
我的天。
張筷子再也不淡定了,這條野狗竟然在向他表演口技!張筷子眼光奇異地看著這條狗,這東西是狗嗎?還是另一種不知名的聰明動物?亦或是吃墳?zāi)估锼朗逕挸删难郑?br>
“你還會什么?”張筷子竟然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張筷子說完這句話,盯著野狗的眼睛,一動不動。
那條狗呆了一下,眼中突然露出了兇光,呲牙咧嘴咧地向張筷子撲了過來。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張筷子一退,下意識使出全力揮鏟前劈。
劈空了。
張筷子定睛一看,那條野狗蹲在自己一米前的地方,瞇著雙眼看著自己。
它似乎笑的更開心了。
張筷子哭笑不得,蹲下來讓自己跟那條野狗一樣高,問道:“你是來做什么的?”
野狗耳朵動了動,表情沒變化。
張筷子向四周看了幾眼,問道:“這里是你的家?”
在張筷子想來,只有如此怪的陣勢能養(yǎng)出這樣一條怪狗。
野狗耳朵動了動,表情依然沒變化,笑吟吟的,像看一個傻瓜。
張筷子有點不快了,他竟然在對一條狗說話,甚至在試圖讀懂一條狗的表情,多么愚蠢。
張筷子不再稀罕這一條狗的靈性,站起來,隨意道:“既然不是你的家,我就要開挖了..你可別給我添亂!闭f著,便不再理會那條狗,繼續(xù)研究如何打開封土堆。
誰知那條狗竟然跑了過來,跑到張筷子劈開的白膏泥處聞了聞,而后打了兩個噴嚏。沒有理會張筷子,迅速跑上土丘,跑到一棵大柏樹前,停下,望著張筷子。
張筷子丈二摸不著頭腦,這狗想干嘛。他心里有些不耐了,此時已經(jīng)夜里兩點了,一旦天亮,恐怕就會被當?shù)氐霓r(nóng)民發(fā)現(xiàn)。他要在天亮之前,拿到東西,離開這里。
那狗沖著張筷子吐了兩下石頭,竟然在柏樹下一翹腿!班~~”
張筷子臉色就變了。
這狗竟然在撒尿!野狗一泡老尿撒完,還爽快地抖了抖?戳丝磸埧曜,竟然沖下土丘鉆入草叢里,消失了。
張筷子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好了。這野狗是在示意這里是它的領(lǐng)地么?
張筷子笑著搖搖頭,雖然覺得這野狗挺有意思,可絕不會因為它而破壞計劃。想著,張筷子提起洛陽鏟,圍著土丘四周轉(zhuǎn)起來,試圖找到新的脆弱處,或者是留給死者靈魂升天的‘生口’。
下了幾鏟子,鏟開了木炭層之后,全是紅色白膏泥。要挖開這些白膏泥,估計需要三四個小時,這也只是估算,誰也不知道白膏泥有多厚,白膏泥下面還有什么,張筷子更不知道。
這下可麻煩了,張筷子拍拍頭,眼睛不斷瞄著這一巨大的‘土丘’。
突然,一個念頭從張筷子腦海中閃過。
或許,剛才那條野狗知道怎么進去呢?
那個野狗太怪了,它站在土丘上撒尿跟在自己院子里撒尿一樣自在。要知道這將軍墓陰氣極重,所以夏天才會無鳥無蟲。任何動物都會自覺避開這樣的地方,尤其是狗這種通陰陽的動物。
張筷子趕緊跑到四周喊叫起來,他不知道那野狗的名字,只能低聲喊:“狗,狗!”
那條野狗沒像張筷子想的一般跳出來,似乎已經(jīng)跑遠了。
張筷子失望地嘆氣,眼光一瞥,突然看到了土丘上豎立的九根大柏樹。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沖上土丘,手電晃著這些柏樹。
這些柏樹樹齡起碼千年了,它們的根系無比發(fā)達,就像一堆錯綜復(fù)雜糾纏在一起的怪蛇裸露出來。其中一處樹根上還有一處濕潤———是那條野狗的杰作。
張筷子眼睛越來越亮,他似乎想到了如何進入將軍墓了。
說干就干,張筷子抬起洛陽鏟便在柏樹的樹根縫隙處挖了起來,很快,他挖開了泥土,木炭層,看到了里面的白膏泥。可這些白膏泥,卻是被柏樹強壯的根系給生生刺穿了。
毫無疑問,植物的力量是強大的。一顆小小的種子就可以撬開醫(yī)療器械也撬不開的人類頭骨。這些強大的根系刺穿這堅如磐石的白膏泥,意料之中。
張筷子興奮地笑了幾聲,更加費力地向下挖著,這些根系穿透擠碎了白膏泥,令它們變得又酥又脆,張筷子輕松挖開了它們。
挖了幾十分鐘,白膏泥下面露出一層石料。石料竟然也被柏樹的根系刺穿了,上面裂滿了縫隙。
張筷子不禁汗顏,這些柏樹的根系到底要伸多深?
跺了跺腳,張筷子感受了一下。這石料很脆,只要稍稍破壞應(yīng)該就會崩塌了。猶豫了一下,張筷子爬上去拿出繩子系在柏樹上,又跳回洞里。
他把繩子綁在腰上,只要他一用力,就能垂直進入墓室。
就在他即將行動的時候,他露出的頭瞥到了一旁柏樹下的尿跡,突然一個激靈。
那條野狗從開始就想引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