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尋我?”
左丘殿前頭剛打發(fā)了一個登門諛辭潮涌的小家族家主,聽到下人稟報,和煦的神情像是驟然染上一層陰色。
他手指抵著眉心,將桌上那一沓邀帖逐個打開,勢弱位卑的都被他置在右手。
“又是哪個家族的人?”
左丘殿眼也不抬,“未下邀帖便貿(mào)然上門,連這點禮數(shù)都不懂,將人趕走!
那下人猶疑,“那人自報家門,說是千心觀的教習呂義!
左丘殿將手中的邀帖放下,“千心觀的人?可真是稀奇!
“呂義?我記得他。因斬殺惡貫滿盈的蛟龍寨寨主位列上一代玄武榜的九十位,隨后默默無聞,很快被撤下玄武榜!
“一個教習尋我能有何事?”左丘殿略一思索,“罷了,將人邀進來吧!
左丘殿收起前頭不虞的神情,像是重新戴上令人熨帖的面具,將一閃而逝的銳利掩藏在地相愛,驟然如春風拂面。
義賢山莊如何揚名,便是靠他父親廣結(jié)善緣,以義之名攏天下武者之心。
他作為義賢山莊的少主,不可辱沒此形象。
腳步聲傳來,左丘殿收起渙散的思維,勾起溫和笑意,負手對著來人道,“原來是呂教習?昔日你斬殺蛟龍寨那幫惡貫滿盈的兇徒盛舉,我父親曾以您的正義之舉與我說道過,沒想到今日能見真人,實我之幸啊!
他一開口便拉近了與呂義之間的關系,呂義這一生也以那次高亮時刻為傲,這一下心頭覺得熨帖極了。
只是他沒忘了今日的來意,呂義進門便拱手。
“今日來求見小莊主,是為私事。”
左丘殿溫和笑意不變,只是回道,“呂教習,若要通過義賢山莊解困,還是得按我們的規(guī)矩行事。”
“你若有什么困難,可去義賢山莊發(fā)帖,只要賞金足夠吸引人,很快有武者會接下你的委托!
呂義搖頭,“我知義賢山莊的規(guī)矩,可事急從權(quán),親自找上小莊主也是無奈之舉。”
他加重了語氣,“我愿以一瓶天級大還丹作為交易,請求小莊主派人替我出手。”
說著,呂義眼眶泛起血絲,語氣兇狠,“我要殺我弟子的兇手血債血償!”
報出籌碼,呂義心口有一瞬的縮疼。
這天級大還丹可保武者進階,是他昔日從蛟龍寨搜刮而出的戰(zhàn)利品。
左丘殿挑眉,呂義口口聲聲說著要為自己的弟子報仇,可又害怕以千心觀的身份出手受到宗門責罰,如此心口不一,枉他自我感動,做出這種憤慨的姿態(tài)。
天級丹藥?
倒也不虧。
“殺害你愛徒的兇手是何修為?”
呂義回想打聽到的事情,拱手,“先天修為。”
先天武者?左丘殿深深看了呂義一眼。
一個后天圓滿的武者殺一名先天還如此謹慎?
說他理智,他偏偏沖撞到自己面前,說他沖動,他偏偏樁樁件件都想著如何安全地將自己從此事摘出。
他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塊木質(zhì)令牌,其上代表義賢山莊的花紋繁雜遞給呂義。
“你攜此令牌,去一家茶樓找小二點上一壺碧螺春,不出一盞茶時間,便有一位名為余白濤的后天武者尋你。”
“此人雖是散修,昔日可是與你同在玄武榜上的人物!
呂義驚愕義賢山莊居然在燕郡都有自己的勢力,當即感激地拱手。
“若事成,天級丹藥自會為小莊主奉上。”
左丘殿微笑,“呂教習客氣了!
待人走后,左丘殿對著身側(cè)的下人道,“去查他的弟子是誰。”
很快,下人將得到的消息傳到他手中,左丘殿一看,便嗤笑。
“劉家?真不知那劉時到底憑什么能力將其壯大成燕郡富商!
“一個沒有實力的老家伙,得了些權(quán)利地位,聽慣了旁人的阿諛奉承,最終不知道自己究竟幾斤幾兩。”
“再如何他也只是普通人,膽敢算計武者,他哪兒來的膽子?終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落得如此下場,只能說是愚不可及!
左丘殿這一番點評可謂是誅心,那下人問道,“既然如此,不若小的去告知那位千心觀的教習,此事作罷?”
“為何作罷?一個先天武者,要殺便讓他殺了。”
他拂袖,不以為然,“借這件事賣他一個人情,畢竟是曾登上玄武榜的武者,若是日后能為我所用,也算他有點價值。”
“剛好,我手底下也要清除一些尸位素餐之輩,成日拿著我的好處卻不干事!
他沉聲冷笑,“你派人在暗中跟著,讓他們佯裝對方派來的增援,將余白濤殺了!
那下人觸及左丘殿眉宇間的冷色,心頭一凜,連忙拱手應下。
顧嫦纓坐在路邊小攤,聽著身旁武者侃侃而談,偶爾聽一些燕郡內(nèi)的八卦時,眉心一跳,忽然轉(zhuǎn)頭。
天穹陰云密布,磚路上未褪的濕漉痕跡,交錯著行人鞋底的泥濘和馬車滾滾而過的深刻印痕。
行人稀少,不少攤主瞅了眼天色,搖頭嘆氣收了攤子。
淅瀝的雨點慢慢砸下,她聽到廚子罵了一聲天色,小二見狀便張羅著開始收攤。
她付了銅錢后起身,身后小二呼喊挽留喊著她多付了錢。
顧嫦纓抬手朝他晃了晃拿走的碗,那碗?yún)s在擺動中脫手朝著一個方向猛地疾射而出!
裹挾著真氣的強勁力道撞上鋒銳兵器后傳來轟然炸開的聲響,顧嫦纓手心立即握住長鴻劍,劍身共鳴后嗡然一鳴,如晚霞絢麗的光霎時大漲。
藏在暗處的二人沒想到顧嫦纓上一刻還在慢悠悠的走著,下一刻竟然持著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余白濤下意識橫槍抬起,顧嫦纓手持長鴻劍,帶著濃厚的煞氣一劍斬下!
余白濤心中驚駭,一個女子為何有如此恐怖的劍意?
他此刻仿佛面對著從尸山血海中爬起的恐怖存在,陰沉的天幕好似被猩紅覆蓋。
余白濤陡然察覺到自己異常,厲喝一聲,硬生生破了眼前奇怪的幻覺。
劍與長槍相撞,顧嫦纓將化血慈悲玄功的功法融會貫通到劍法上,一股強大的力量驟然從長鴻劍轟然爆發(fā)而出。
鏗鏘的巨響響徹整個長街,那劍勢引起的罡風霎時掀起驟變的攤販。
顧嫦纓眸中一寒,“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