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抬眸,琥珀色的眸深處那虛假的笑潮水般退去。
長而密的睫毛下蕩著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
他似是要挾持澹臺晟,但又好像不在意他,見人殺來,先一腳把澹臺晟踢到石璧一角。
澹臺晟后背狠狠一砸,胸口刺骨的悶痛傳遍全身。
他吐出一口鮮血,此刻卻完全顧不及自己的傷勢,扭頭一看。
顧嫦纓居然渾然無事,正抱臂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
而那頭,金鐵交鳴聲炸響。
另一個蒙面的年輕少年雙手持著劍鞘都沒有脫詭異重劍,他每揮動一下,劍風掃出的氣勢足以讓他心頭一顫。
高手!
這兩名少年絕對是高手!
姜一刀黑色短發(fā)利落,額前幾縷碎發(fā)隨風微動,拂過興致盎然的眼。
他輕快的聲音隔著布也掩飾不了,“兄弟武功招式挺特殊啊,雜學派?”
“嘶,你這也太雜了吧,亂七八糟,罡氣怎么跟屁一樣亂放?嘖嘖,白瞎了元神境界!
“不行啊,你這樣的會被我?guī)煛迨鍌兡妙革L輪流扇巴掌!
那武者眉心猛的一跳,粗壯的手臂青筋虬起,面色漲紅,招式漸漸很辣。
姜一刀正兀自說的歡快,見狀驚了一跳。
“嚇我一跳。
我說兄弟,才說你一句你不至于這么兇吧?”
他嘴上是這么說著,反手卻是輕巧的化開殺招,凌厲的罡氣在他手中重劍之下顯得十分軟綿。
澹臺晟心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上。
他雙手抵在石壁上撐死身子,看著顧嫦纓,這會兒他哪能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完全針對他的圈套!
“你怎么篤定我一定會落入你的圈套?”
說著,他余光撇過姜一刀,熟悉的感覺冒起。
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什么。
“那個少年……龍涎靈芝……你是故意將我引到這里來?”
顧嫦纓眼皮一撩,“這算什么,死之前的拖延時間?”
澹臺晟徹底慌了,他道。
“澹臺卿是如何允諾你的?我三倍……不,十倍給你!”
“我已掌握了澹臺家一半命脈,相信我!我能給你的遠比他能給你的多得多!”
他話剛落,那兩名元神武者轟然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顧嫦纓下頜微抬,帶著悲天憫人俯視著。
“別白費力氣掙扎了,二公子。”
“這與澹臺卿無關(guān),你只是擋了他往上爬的路!
“不!”
“我父親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澹臺晟剛吐出半句話,喉間突然綻開一條紅線。
顧嫦纓不欲讓尸體留在這。
有什么細微的東西從頭頂拋擲過來,顧嫦纓頭也不回的抬手一抓。
她攤開掌心,一瓶小瓷青映入眼中。
“這是什么?”
千尋哼哼兩聲,“化骨水。保證連人帶皮渣都不剩。”
姜一刀好奇的湊上來,“這么神奇?比江湖上的化尸水還強不少!
千尋傲然一抬頭,“那種東西怎么能和我們化骨水相比?”
他對著顧嫦纓道,“妙伶那丫頭手段神神鬼鬼的,從她手里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一個差的!
顧嫦纓倒在澹臺晟身上試了試。
正如他所說,除了刺鼻的腐臭與一地泛著白沫濕漉外,竟是連骨帶皮化的一干二凈。
離去前,她將手中兩個盒子往二人手上一扔。
“允諾給你們的報酬。”
“當然,如果要金銀財寶返回自取,真正的好東西我已經(jīng)提前給你們挑出來了!
千尋迫不及待打開盒子,發(fā)現(xiàn)怎么都開不了。
一柄奇異的彎刀霎時出現(xiàn)在他手上,惹得姜一刀忍不住看了一眼。
千尋反手持著,刀鋒抵著盒縫利落一劃。
彎刀鋒銳得肉眼可見,可偏生那黑盒像是刀槍不入,只留下不深不淺的劃痕。
她看著打不開的盒子,心念一動。
她伸手,試圖將玉佩的熱量傳遞到手上,只是稍微釋放一點真氣覆在黑盒上。
只聽咔嚓一聲,無論拿什么武器劈砍都毫無動靜的黑盒,輕巧的打開了一條縫。
“八荒鑄脈經(jīng)?這是什么稀奇的名字?”
姜一刀從自己的盒子中拿出一部功法名稱,隨手一翻。
很快,那瞳孔越動越大,幾乎閃著灼熱的光芒。
“好一部絕妙的煉體功法,竟與善禪院金剛不壞神功不相上下!”
而另一邊,千尋在翻開那部彎刀功法時,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雙琉璃瞳孔仿佛陷入了什么迷離的狀態(tài)。
顧嫦纓剛想喚他,卻見他的手腕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柔韌角度翻轉(zhuǎn),刀鋒劃出的軌跡飄忽不定。
空氣中留下三道交錯的刀痕。
雖沒成型,但空氣留下的余波威力讓顧嫦纓和姜一刀二人紛紛一怔。
千尋瞳眸一閃,很快清明了過來。
他倏然抬頭盯著顧嫦纓,抬步三兩下快步走了過來。
他突然伸手,攬著顧嫦纓的肩膀,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弟,我再也不嫌棄你愛扮女人的癖好了!
“從今日起,你是我在大梁唯一一個好兄弟!”
他罕見的不似平日刁鉆,少年俊美的臉上流露著掩飾不住的驚喜。
姜一刀則是滿臉疑惑。
“千尋小兄弟,嫦纓是個女人啊,你在說什么?”
只擁抱了一秒,千尋很快就松開了手。
他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看著姜一刀,“你到現(xiàn)在還沒認出她是誰嗎?”
顧嫦纓嘴角一抽,突然抓住千尋的手,往自己喉嚨一碰。
千尋先是一愣,然后四肢陡然一僵。
他瞳孔猛得一縮,肉眼可見的紅霎時漫上整張臉。
“。!”
姜一刀沒管失了魂的千尋,比起這個,他更對黑盒感興趣。
他稀奇極了,翻來覆去端詳著,順口一問。
“那么多黑盒,你是怎么確定你拿出來的東西就是好的?”
“我看你似乎沒有去動那具白骨上的盒子,那一看就是好東西吧?”
顧嫦纓只含糊一句,“猜的!
除了從原著中得知哪些黑盒才是真東西以外,她的血玉佩莫名其妙對黑盒產(chǎn)生特殊的聯(lián)結(jié)。
能打開盒子,也多虧了血玉佩。
“那黑盒是不是好東西……或許對某個人是好的,但對其他人來說只是一堆無用的東西罷了!
寢陵內(nèi),已有數(shù)十具被腐蝕的尸體倒在白骨座下。
左丘殿壓抑住周身的煞氣,他對上白骨那空洞的眼神,好似能透過它看到千年前那風華絕代的人隔著時空,倨傲的朝他投來鄙夷的眼神。
“……呵,不虧是魔焰滔天時代的至強者,這詭異手段放在當下,簡直聞所未聞!
他無法理解黑盒上黏連的黑色活死物是什么,也無法想象百年時間這種東西是怎么存活下來的。
但好在每攀附解除一個人身上,黑盒上纏繞的東西就會消散一部分。
左丘殿已經(jīng)消耗了大部分真氣,此刻已有些狼狽。
他咬牙,消耗丹田最后一點真氣,操控著一名面帶驚恐的人去觸摸那具白骨上的黑盒。
“不……不要……不要!”
那武者意識清醒著,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與那些躺在他腳邊的武者一樣重蹈覆轍。
腐爛的味道再次傳來,左丘殿已經(jīng)面不改色。
他眼中藏著狂熱,忍不住去觸碰,卻發(fā)現(xiàn)那盒子輕而易舉的能打開。
左丘殿一愣,連忙翻開蓋子。
里頭靜靜躺著一支素釵。
在打開盒子的瞬間,它迅速褪色,風化。
消散在左丘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