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這樣的問題,使得太子一怔。
知罪?
知什么罪?
他哪里做錯了?
然而盡管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他還是畢恭畢敬地請罪:“皇祖母,孫兒知錯。”
哄好老太太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免得好處都叫劉堯給占了。
但就是他剛才那一愣神的功夫,太后已經(jīng)洞悉一切。
她略帶失望地垂下眼睫,卻也沒說什么,只是拍了拍身邊:“你也過來坐吧!
劉昱沒有察覺到太后的情緒變化,只當太后已經(jīng)放棄追問。
他行禮謝恩,隨即來到太后的身邊,在韓公公遞來的小兀子上坐下。
態(tài)度十分乖巧。
太后問他:“太子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在政務上有沒有遇到什么趣事?和哀家講一講,說一說,好叫哀家打發(fā)時間!
這一個問題,更是把劉昱問住了。
他只能回答:“皇祖母,孫兒日常公務十分無趣,還是聽九弟說吧,免得您老人家無聊!
太后笑了笑,隨即看向劉堯:“越王,你繼續(xù)說,也讓太子聽聽!
劉堯遵從吩咐,繼續(xù)說起當值時遇到的各種趣事。
每一件都被他描述得繪聲繪色,每一件都細節(jié)滿滿,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他親歷者的所見所聞。
太后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潸然淚下。
而這動情的背后,是她對劉堯的定義——只有真正深入民間,體察民情,才會說出這么好聽的故事。
一旁的太子無聊至極,已經(jīng)有些犯困了,可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繼續(xù)賠著笑臉。
氣氛看似融洽,然而太子卻絲毫不知道,其實他已經(jīng)危機重重。
……
另一邊。
蒹葭悠悠轉(zhuǎn)醒,卻看到元貞帝在她床邊坐著。
背影被光拉得長長的,正好將她罩住。
她的心神有剎那動搖,就像樹葉落入水面,蕩起些許微波。
可很快的,湖面又回歸平靜,只有泛著的幽幽綠色,昭示著她心湖里裝滿的仇恨究竟有多深。
“泓郎!
一聲輕喚,蒹葭的手已然握上元貞帝的手。
元貞帝抬眸,看到蒹葭潔凈澄澈的眼眸時,有些詫異:“愛妃,你……”
不等元貞帝把話說完,蒹葭忽然捂著胸口:“為什么臣妾心口這么疼,發(fā)生了什么事么?”
元貞帝眼眸難得溫柔,握緊蒹葭的手:“沒事,一切都沒事了!
接著,他示意御醫(yī)上前診治。
御醫(yī)恭恭敬敬地上來,按照流程給蒹葭問了脈。
他向元貞帝拱手:“恭喜陛下,娘娘因禍得福,腦中的淤血竟奇跡般散去,只要稍加休養(yǎng),便可恢復如初!
元貞帝眼底有失望一閃而過,只因比起美麗的妃子,那滿心滿眼只有他,比世上任何人都需要他的傻妃,更能叫他喜愛。
不過他對李美人的感情是復雜的,便是這份復雜,讓他對李美人也多了幾分耐心。
他笑了笑:“你看,御醫(yī)都說你沒事了,只要好好休息,就不疼了。”
蒹葭凝著元貞帝,忽然眼眶紅紅。
她哽咽著開口:“陛下天恩隆寵,臣妾受之有愧!
元貞帝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耐著性子和蒹葭說話:“說什么呢,你是朕的枕邊人,朕當然要呵護你!
“不,不是這個原因!陛筝缏冻鲇锌陔y言的神色,那眼中的愧疚與委屈,仿佛要將人湮沒。
元貞帝見狀,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你這是怎么了?”
蒹葭看了一眼左右。
元貞帝會意,當即便屏退左右,只留下王公公一人。
蒹葭掙扎著起身,艱難地下床,慢慢地跪伏在元貞帝面前:“陛下,請賜蒹葭死罪!
元貞帝甩了甩袖子,深吐一口氣:“你這是怎么了?有事就說事,別支支吾吾的,這不是讓朕著急么?”
蒹葭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如同冷冷相觸的碎冰:“罪婦是前戶部侍郎李謙的遺孤。”
“李謙?”元貞帝雙手搓著大腿,嘴里不停地念著這個名字,可很顯然,他早已記不得此人是誰。
王公公在一旁輕聲提醒:“陛下,這李謙于十數(shù)年前因貪污受賄,侵吞國庫銀錢以及謊報賬目被治罪,全家發(fā)配到北疆,發(fā)配期間他非但不知悔改,還繼續(xù)一錯再錯,甚至還有糾結(jié)民眾造反之舉,最后被滿門抄斬!
元貞帝還是有些想不起來,但他很快就抓住了重點:
“你不是西楚的民女么?怎么會是罪臣之后?你潛伏在朕的身邊,究竟有何居心?!”
一聲聲詰問在銳利而冰冷的目光下發(fā)出,仿佛要將蒹葭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