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與焦校尉等人狹路相逢,白明微輕抖韁繩,飲嵐一個縱躍,便跳至茂密的叢林之中,隱匿了身形。
野馬的出身令它有著超強(qiáng)的警惕性,山野長大的經(jīng)歷,又叫它在山野中如魚得水。
以至于警惕如焦校尉,也只是看到白影晃過,因為沒有看清,他也只當(dāng)是眼花,繼續(xù)率領(lǐng)屬下行走在山道之中。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白明微有些疑惑。
焦校尉和他的人馬,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去運貨的,倒像是護(hù)衛(wèi)?
然而她腦子轉(zhuǎn)得極快,待隊伍走遠(yuǎn)后,取出輿圖一合計,很快就與張進(jìn)想到一處去。
于是她并不急著與張進(jìn)等人匯合,而是策馬抄近路往碼頭的方向疾馳——
焦校尉隊伍前進(jìn)的方向,有著她引過去的近一千人。
一旦讓焦校尉與他們匯合,不知會陡生怎樣的變故。
而她要做的,就是繼續(xù)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給張進(jìn)他們爭取時間,創(chuàng)造機(jī)會。
至于取得種子這些事……
白明微抬頭看向浩渺星河。
他相信張進(jìn),相信精挑細(xì)選的弟兄們,相信與她并肩作戰(zhàn)、出生入死的同袍。
……
今夜,是最平凡不過的黑夜。
今夜,也是最混亂的一夜。
匯聚而來的,除了張進(jìn)率領(lǐng)的七百多人,還有從四面八方聚攏的上千輛馬車。
牽涉到的勢力,有薛懷祖的的人馬,縣衙的官兵,以及焦校尉率領(lǐng)的一千駐軍。
甚至還有看守暗倉的人,以及運送糧食與種子隊伍。
幾方勢力的加入,注定今夜并不平凡。
白明微小心躲開焦校尉的人馬與官兵,來到碼頭附近的一座山上。
遠(yuǎn)遠(yuǎn)望去,嵐漪河水由東向西流淌,繚繞在高低起伏的山間,如同蜿蜒盤踞的一條巨蛇。
就在一道隱蔽的河灣處,停放著十幾艘船,不從特定的角度往下看,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這些船的蹤跡。
遠(yuǎn)處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焦校尉的人馬,以及搜山尋她的人。
白明微取出輿圖,借著火折子的光芒仔細(xì)觀察輿圖。
她根據(jù)秘密船隊所在的位置、焦校尉的人馬巡邏的位置,以及方便上貨的位置,基本可以判斷出暗倉所在。
她收起輿圖,深吸一口氣:“張進(jìn),一切都靠你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我們之間的默契。”
說完,白明微騎著飲嵐來到停放船只的正上方處,那是一道約莫十丈高的懸崖。
她取下馬背上的繩索,隨后一拍飲嵐的馬臀。
飲嵐邁著步伐,鉆入了夜色之中。
白明微把繩子綁在一棵樹上,又試了試?yán)K子是否穩(wěn)固,隨即握住繩子一躍而下。
“什么動靜?”
白明微落在船頂?shù)膭x那,船身輕輕晃了晃。
便是這小小的動靜,也叫船艙里的人察覺到了。
隨著聲音落下,兩名船工打扮的人來到甲板上,舉著火把四處巡視。
白明微靜靜地躺在船篷頂,一動也不動。
饒是她這般小心,船上的人卻比她更謹(jǐn)慎。
兩人舉著火把搜尋一圈,便只剩下棚頂沒有搜,兩人舉著伙伴緩緩靠近,眼看就要爬上棚頂。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幾聲哨鳴。
舉著火把的人對視一眼:“信號來了,焦校尉和倉庫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立即出船!”
與此同時,十?dāng)?shù)艘船不約而同有了動靜。
緊接著,十?dāng)?shù)艘船開始動了起來,第一艘駛出河灣,其余的船緊隨其后。
動作之迅速,可見船上的人訓(xùn)練有素。
白明微輕輕起身,趴伏在船篷頂上看去,原來這十?dāng)?shù)艘船之間用鐵鏈連著,鐵鏈之上搭著木板,由此可讓人在十?dāng)?shù)艘船之間穿梭自如。
只是略微思索,白明微便知緣由。
碼頭很小,不能叫這十?dāng)?shù)艘船并排停放,這就大大降低了上貨的速度。
然而在船之間用鐵鏈和木板搭成可供通行的路,上貨的人可以從第一艘船上來,直接把貨送到最后一艘船之上,提高裝貨的速度。
但是也有一個弊端,那便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只要其中一艘船有問題,那么其它的船也會受連累。
怪不得,放在這船上的人,會有如此高的警惕性,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也能引得他們認(rèn)真對待。
船頭掛著燈籠,被船只破開的河流,泛起一層層白浪。
白明微小心翼翼地施展輕功,在波/濤聲的掩映下,來到最前面的一艘船頂。
“務(wù)必要小心謹(jǐn)慎,要是東西沒能平安地運到大人手里,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這聲音,卻是薛懷祖身邊的管事。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上的船,然而他的存在,讓白明微可以完全肯定,這便是即將運走種子與糧食的船隊。
這時,一人回答:“放心吧,這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且有焦校尉保駕護(hù)航,還能出什么意外?”
薛家的管事嘆了口氣:“小心點總沒錯,最近薛家出的事,就是給我們的一個警醒!
一人皺起眉頭:“不是說幕后之人是蔣山么?薛老爺已經(jīng)除去了蔣山!
薛家的管事連忙制止他這種想法:“我們老爺說了,仔細(xì)想想他覺得蔣山或許做不出這種事,否則蔣山也不會那么快就伏誅。”
“再者,你忘了焦校尉抓到的那伙人了嗎?且還不知什么來路呢!焦校尉也一再強(qiáng)調(diào),這次我們遇到的對手恐怕不簡單,小心點總沒錯。”
這時,另外一人頷首:“這點我贊同,你說附近山頭的草寇都跑去邊疆給白明微當(dāng)牛做馬了,還有哪方的勢力會盯上我們呢?”
薛家的管事?lián)u搖頭:“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不能掉以輕心,那幫人精得很,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要不是焦校尉抓到十幾人,又故意放走其中一人暴露他們的據(jù)點,我們現(xiàn)在還是兩眼一摸黑!
另一人又道:“要我說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就應(yīng)該按兵不動,如果他們真的是沖著這批東西來的,只要我們不動,難道他們還能找到暗倉不成?”
“偏偏薛老爺一次又一次催促,非要立即運送,要是落入他們的圈套可就不好了!
薛家的管事面露為難:“我們老爺?shù)乃綆毂唤倭耍饺丈馔鶃,都離不開銀兩,這不急著拿銀子去交貨款嗎?否則薛家就要周轉(zhuǎn)不開了!
另一人嘆了口氣:“總覺得有一雙大手在操控著這整件事,我們都被牽著鼻子走!
最先回應(yīng)薛家管事的人說:“你們倆就是杞人憂天,總之還是那句話,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另一人道:“我還是覺得時機(jī)不對,在找到對方據(jù)點的同時,就著急著行動,這事做得不謹(jǐn)慎!
最先回應(yīng)薛家管事的人又說:“多好的機(jī)會!讓官府的人和他們糾纏,把他們的手腳絆住!
“如果官府的人把他們消滅了最好,如果不能,在他們被官府的人纏住時,我們把東西運走,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我們的行動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再者,這都是建立在他們的目的是那批東西的前提上,我們不是還不能確定,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嗎?”
白明微默默地聽著,從三人的談話中可知,先前的一切猜想都印證上了。
正此時,遠(yuǎn)處又傳來幾聲急促的哨聲。
十?dāng)?shù)艘船同時停下。
船艙內(nèi),薛家管事驚疑不定:“怎么回事?”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焦校尉的信號,情況有變,必須立即停止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