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
草原的草一片金黃。
叫做重陽的小姑娘,坐在一匹馬上,趕著面前的一群羊。
她臉有點方,扎兩個辮子有點怪,所以還是把頭發(fā)扎成一把,跟男子一般,反而顯得好看一些。
小姑娘趕著羊,溜達(dá)著溜達(dá)著就到了城墻下。
重陽很想爬到城墻上,看外頭的景色。
雖然蠻荒也很大了,可是小姑娘把蠻荒都逛膩了,好想知道外頭的世界是如何的。
聽爺爺說他們以前是住在申城,申城很大很繁華,當(dāng)然現(xiàn)在蠻荒也很大有很多集市,也有很多樓房,很多街道。
整個蠻荒四通八達(dá),若是再有申城的人過來看,一定會十分驚訝。
去歲,天下都遭災(zāi)的嚴(yán)重,又是打戰(zhàn)又是饑荒。
可是蠻荒卻把自己經(jīng)營的很好。
像是一只大碩鼠,平日省吃儉用,存好了糧食,寒冬之時,有序的掏出一點一點的來果腹。
蠻荒以前是只有蠻力,只有野蠻的土著,不畏死也活不好。
后來有了白骨山。
再后來又有了申學(xué)宮。
那些讀書人,如同種子一般,灑落在這片未開發(fā)的土地上。
閃耀出新的生命力。
如今蠻荒全員皆兵,識字的人也很多,再土著的老頭,都能在村口的樹下得意洋洋的用樹枝寫下自己的名字。
重陽作為蠻荒名義上最大官員重知府的小女,大多數(shù)時候卻是生活在白骨山,和她一堆師兄師妹師弟。
平日都在白骨山上學(xué)習(xí)。
不過今日重陽因為犯錯,被懲罰放牧一天。
重陽太調(diào)皮了,總是欺負(fù)人。
這個小姑娘,方方的臉,小小的身子里,藏著無數(shù)的想法和能量。
每天有花不完的力氣一樣。
此刻即使牧羊,她也照例開開心心,一點都不像是被懲罰了。
跑的比馬兒都?xì)g快,嚴(yán)重讓人懷疑是故意的。
太陽朝西落。
再過一會就該趕著羊回去了。
不過此刻小重陽一點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要爬到城墻上去。
在上面看風(fēng)景一定極美。
她好想過去看熙國的皇后姐姐,她都聽玉姨姨她們說了熙國的事情。
那個皇帝太傻太壞了。
小姑娘有點不高興,也有點傷心,價值觀筆直又護(hù)短。
城墻很高,不過她早有準(zhǔn)備。
這一處她常來溜達(dá),特地在這里灑了一種蔓藤的種子,盼望著蔓藤長高,她就順著蔓藤刷刷刷的往上爬。
當(dāng)然又擔(dān)心蔓藤長太高,外頭的人會順著蔓藤爬進(jìn)來。
所以她時不時總會犯點錯,被罰了過來放羊,順便照看一下她的蔓藤。
蠻荒長大的孩子,身手都好。
不說重陽,就是重知府幾個嫁人的女兒,也是嫁給蠻荒人,原本以為她們都是文縐縐的京城貴女,擔(dān)心到了蠻荒被欺負(fù),卻不想,屢屢有家暴的消息傳來,卻是重知府的女兒打的女婿。
也是讓重知府很無奈,勸了女兒好幾回,忍一忍,不要隨便動手,動手也動輕一點。
已經(jīng)年邁的重知府為了女兒愁白了頭。
更別說這里還有一個跟著皇后國師長大的小姑娘,性格還很古怪,對著荊皇都能胡說八道,重知府自己是管不了。
遼闊的草原,古樸的城墻。
一個小姑娘,迎著風(fēng),順著蔓藤一點點的往上爬。
滿臉的笑意和歡快。
蔓藤長的不快,但是很牢固。
小姑娘爬的不慢,一點一點的很快就爬到了城墻上頭。
一時間,覺得風(fēng)都是香的。
帶著草的味道。
落日比平日更美。
城墻上能看到遠(yuǎn)方的河。
看到遼闊的戈壁,厚厚的云層。
云的盡頭不知道是什么。
重陽抬著頭,很喜歡這種感覺。
小姑娘的眼睛都比太陽還亮,眼里似乎裝的比整個天下還多很多的東西。
不過看著看著就有些無聊了。
風(fēng)景再美,也還是沒有太大變化。
而且一直盯著看,眼睛也有些累。
重陽揉了揉眼睛。
再睜開,忽然望見遙遠(yuǎn)的戈壁上似乎有人?
重陽又揉了一下眼睛。
發(fā)現(xiàn)是真的有人。
而且似乎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很多人。
……
密密麻麻。
無法無天的小姑娘,第一次害怕了。
趴在城墻上,掏出了隨身帶著的哨子使勁的吹。
還是擔(dān)心別人聽不到,重陽又掏出身上的預(yù)警的火棍子。
點著了朝天,就有火光飛到天上。
她惴惴不安的在城墻上等著。
戈壁原野上的人群越來越近。
也越發(fā)觸目驚心。
為首的是一些穿著紅色袍子的僧侶?
身后有密密麻麻的人。
那些人不是戰(zhàn)士,而是女子,小孩。
像是被驅(qū)趕的羊一樣,似乎極其弱小,但是人很多很多。
稀稀疏疏的看不到尾。
一時間重陽不知道是什么感覺,看到這個場景,她覺得喉嚨有點難受。
她這樣看著,看著他們靠近。
他們走著走著,似乎就有倒下的,然后又被人扶起來。
很龐大的一支隊伍, 那場景也有點太過震撼,那隊伍前頭有一面旗。
和重陽上次見到的一樣。
骷髏和刀,迎著夕陽。
沒有風(fēng)的時候并沒有飄起來,慢慢的移動。
她看呆了。
等到聽到身后有聲音才回過神來。
回頭一看,蠻荒整齊的騎兵迅速的飛奔而來。
漂亮又齊整,盔甲也極美。
若是平日重陽一定會看的很認(rèn)真。
甚至一臉羨慕,念念不忘,她希望自己長大也加入這支隊伍。
可是現(xiàn)在她只是看一眼,又朝前頭看了。
那隊伍慢慢靠近了。
是有僧侶, 還有荊國逃難的女子孩子,老人都很少,都留在了后方了。
男子基本也沒有,全在后頭攔著大軍。
重?zé)熢谶@支隊伍里。
他和荊皇都受傷了,可是等他醒來,卻在逃難的隊伍中。
說是荊皇繼續(xù)上戰(zhàn)場了。
重?zé)煾犖橐宦吠稀?br>來到了蠻荒跟前。
看到了高高的城墻。
有點熟悉的想落淚。
……
有人示警,蠻荒的巡邏隊和主力隊都迅速的趕來了。
可是當(dāng)趕來的人看到城墻外的場景,也有些呆住了。
那支隊伍,主要是女子和孩子。
還有就是護(hù)著女子和孩子的僧人。
所有人都破破爛爛。
夕陽下,這支隊伍終于走到了城墻下。
有的人就倒下了。
重?zé)煋]舞著手,站在城墻下,希望能有人開城門。
重陽看著那個家族兄長,覺得真是混的太慘了,她差點沒認(rèn)出來。
上回走的時候,還是英俊非常,現(xiàn)在卻是皮包骨,臉頰似乎都凹進(jìn)去了。
她從蔓藤上迅速的滑落下去,飛快的往城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