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很盛大。
所有有品級的貴婦都來了，搜刮家底，送上最貴重的禮物。
那些禮物加起來，一個屋子都堆不下。
皇上也準(zhǔn)備了一個十分稀有的禮物，居然是拳頭一樣大的夜明珠。
據(jù)說世間，也就只有這一顆。
滾圓滾圓的，十分可愛。
小昭后送的是一支發(fā)簪，倒不是小昭后不用心。
而是女兒及笄，母親一般都是送發(fā)簪。
親自給孩子的頭上插上一根發(fā)簪，也代表著女兒成年長大了。
在眾人矚目之下，雍容的小昭后，把一根頂級的脂玉發(fā)簪，插在了小公主那被梳起來的發(fā)鬢頭上。
這根做發(fā)簪的玉實在太好，如同肉脂一般軟的模樣，散發(fā)著淡淡的瑩光。
更是襯托的小公主清麗貌美。
她身穿龍鳳嬉鬧的長袍，靜靜的坐在那。
美麗又端莊。
徐家寶的祖母，徐家老太君也來了。
她性子不好惹，雖然算不上皇家正經(jīng)的長輩了，但是申國皇家人命都不長。
她算是難得命長的了，活到最后，所以地位尊貴。
她笑瞇瞇的拉著公主的手，使勁的夸公主。
一群被帶來的少年人，一個比一個打扮的漂亮，公主及笄禮的時候，他們不能近前。
但是禮成，他們自然就可以出現(xiàn)了。
彼此互相都嘲笑了一會。
今天也穿的粉嘟嘟的徐家寶，被同窗拽住了胳膊。
“你祖母是要給你求親嗎？”林分笑嘻嘻的問。
林分是正經(jīng)的官二代，不過他是庶子，能來參加公主的及笄禮，是因為他如今也是申學(xué)宮的學(xué)子，不過作為庶子，還是跟尚公主無緣，所以他很光明正大的取笑別人。
徐家寶臉色一紅，立馬搖頭。
“我，我不尚公主，我家有個表妹……”
盧生香也別扭兮兮的在人群里，尤其是居然看到自己妹妹，如今的盧妃端坐在前頭的時候，那種感覺實在是復(fù)雜，同時覺得他爹娘是不是瘋了，如果自己尚了公主，以后自己叫妹妹做什么？
他還記得那個愛剝蓮子的妹妹，夏日總喜歡躺在椅子上，翹著腿，剝著蓮子，一顆一顆一顆的。
可是現(xiàn)在，妹妹都懷孕了，還是坐的筆直端正，臉上的笑容，正正好，溫和有禮。
很累。
“鹿神佑怎么不在，不是說他也在宮里嗎？”于是他問道。
神佑在宮里。
看著那長發(fā)女子，把樹枝用力的想插在木頭上。
始終插不上去。
長發(fā)女子很生氣，她哭了。
神佑第一次見她哭。
她很傷心。
抱著木頭，哭的很傷心。
神佑就在跟前，可是長發(fā)女子對她視若無睹。
就像之前每一次，理所當(dāng)然的接納她一樣，這一次，也理所當(dāng)然的看不見她。
她是真的瘋了。
那根被布摩擦了很光滑的樹枝，掉到了桌子底下。
神佑爬了進(jìn)去，想把樹枝撿起來。
桌子下方有些窄。
樹枝滾的有點(diǎn)遠(yuǎn)。
神佑的手夠不到，她只能往里爬一點(diǎn)。
她的手碰到了樹枝，小手指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把樹枝撥拉過來。
然后，她感覺到地上有一點(diǎn)不太平。
像是踮起了什么。
神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從小就愛各處收羅東西。
她掏出了一把小刀，對著地上的磚，“咔咔咔”的翹了起來。
果然如她想的一樣。
磚下面，藏著一個小盒子。
神佑掏出了小盒子。
神佑拿著盒子爬了出來。
長發(fā)女子不哭了，抱著木頭去院子曬太陽了。
在蠻荒，太陽是治百病的。
生病了不好了，一般都會建議，多曬太陽。
在申城可能也有這樣的風(fēng)俗。
所以長發(fā)女子，每日都會抱著那木頭去曬太陽。
很認(rèn)真的翻面曬。
那塊木頭被曬的干干的，很干凈。
神佑抱著箱子，站在窗前。
看著院子里的女子，她的頭發(fā)真長，及腰了。
她也不纖細(xì)，不像洛姨姨那樣，有一個很細(xì)的腰。
她塊頭有點(diǎn)大，肩膀很寬。
手指很綿。
神佑打開了箱子，沒有鎖扣，就是一個小木箱。
輕輕一扣，就打開了。
里面放著一封信，一個小瓶子。
“我懷孕了，國師說我懷的是天命之人，可是我夜夜做夢。夢見一個裝著水的桶，那桶一直漏水。夢見很多血。夢見圣湖，夢見無數(shù)的白骨，夢見吡鷹，夢見狼群，夢見殺戮。夢里我很害怕。醒來我還是害怕�？傆X得有一雙眼，一直看著我，日日夜夜。我翻遍了古籍，看到了一個偏方，取心頭血供奉，能救我的孩兒，用蛇取血，再殺蛇。這個過程，有點(diǎn)壞，但是血有了，只有一小瓶。母親覺得我瘋了，我知道我沒有瘋，我只是很害怕。孩子，我夢到，你會來，你若來，喝了那瓶血。”
信紙發(fā)黃，放了許久許久。
那瓶子的血，居然依舊能流動，并沒有凝固。
在小瓶子里，輕輕搖晃。
真的是血。
甚至輕微的搖晃，神佑覺得有香甜的氣息。
不是腥氣。
是真的很好喝的樣子。
好像喝下去，自己就完整了。
這難道就是自己回到皇宮，能活過及笄的解藥嗎？
是娘親的血嗎？
神佑望著這瓶子，沉默了。
她想到了洛姨，想到了三伯伯，想到了哥哥，先到了郭先生，想到了遠(yuǎn)走荊國的十七。
神佑包包里的小青蛇，探出了腦袋，看到了那瓶子，卻是呼的一聲，躥回了包里，縮成一團(tuán)，再也不出來。
神佑再抬頭，卻發(fā)現(xiàn)，長發(fā)女子從院子進(jìn)來了。
這次，她看見了她。
她一臉笑容的道：“阿佑你來了，母后到處找你�！�
她走過來，撿起了桌子上的樹枝，看到上頭沾了灰，她把樹枝放到身上擦了擦。
直到她擦干凈了，才又把樹枝拿起來。
“今天是你及笄的時候，過了今日，你就長大了，來，母后幫你插簪。”
輪到神佑的眼中淚水模糊了。
她站在那。
看著高大的長發(fā)女子，給自己的頭發(fā)上，隆重的插上一根樹枝。
她很是用心的調(diào)整了樹枝的位置，插到了最正中才滿意。
很是高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然后看到神佑手里拿著的瓶子。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怎么把這個找出來了，那時候母后胡思亂想弄的。”
神佑問：“被蛇咬疼不疼？”
長發(fā)女子想了想，搖了搖頭：“忘了�！�
她是真的忘記了，就像她忘記了所有可怕的事情一樣。
干脆的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