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古沉默著,又開始緊閉嘴巴,什么也不說。
小玉沒將水壺裝滿,而是去沏了兩碗茶來。
朱懷古動也不動,只安靜地坐著,目光落在桌面,盯著桌面看,似乎想盯出一朵花兒來。
揮手讓小玉退下,刑顏玉道:“小玉知得不多,只聽見你同千望吵得挺兇,具體原因卻不曉得……懷古,千望是個(gè)不錯(cuò)的人,嫁給千望,你會幸福的!
“嗯!敝鞈压藕敛粦岩蛇@一點(diǎn),“可能……可能我們有緣無份吧!
“吵嘴中,我聽小玉說,你一直堅(jiān)持要回家一趟,一年后方回,而千望不同意,是不是這樣?”既然正面說不通,刑顏玉便想從側(cè)面切入,看能不能問出真正的緣由。
朱懷古抬眼看向刑顏玉,看著他俊朗的臉,溫和此時(shí)卻顯得疑惑的眼,他真心待她,她卻無法回以誠意,她一直覺得,認(rèn)識到這樣的她,是他吃虧了。
“大概是這樣!弊詈,朱懷古沒有否認(rèn)。
事情大概這樣,只是內(nèi)中曲折,刑顏玉不知道,她也沒打算要細(xì)說。
“你老家是在鳳陽,離京城有些遠(yuǎn),不過走個(gè)來回,也不需要一年這么長,難道你在鳳陽還有沒完成的事情?”刑顏玉略作分析,覺得朱懷古想要回家,應(yīng)是有要緊之事必須辦。
朱懷古搖頭,鳳陽是這具身體的家,并非她真正的家。
“千望也真是的,就算你想回家一趟,其實(shí)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你要出閣了,想回家同哥哥同父母說一聲,正常得很,他怎么就不同意呢?”刑顏玉覺得事兒就出在池千望身上,“也不好好說,吵什么吵,竟敢同我義妹吵,真是……還想不想當(dāng)我妹婿了!”
朱懷古送走刑顏玉,也是刑顏玉見她老不吭聲,他唱獨(dú)腳戲沒意思,坐了會兒便起身,說是要去找池千望算帳,說怎么能欺負(fù)他義妹呢。
她聽著,簾子響動的聲音,聽著小玉把刑顏玉送出院再回來又掀起簾子的聲音,好似有些不同,又好似什么都沒改變。
日暮用完晚膳,朱懷古便將小玉趕到屋外:“不必守夜,去睡吧,我也睡下了!
小玉守在屋門外,站了半晌,走回自個(gè)寢屋取了棉被,又搬了張凳子,她不放心小姐,不能真不守夜。
聽到屋外動靜,朱懷古平躲在床榻上,蓋著被子,四月的夜里微涼,但還沒到?jīng)鲲L(fēng)肆意的地步,縱小玉在外睡一夜,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閉上眼,決定什么也不管。
閉著眼,卻毫無困意,她滿腦子皆是那幅古畫兒,回想著每一處細(xì)節(jié),思考著她哪兒做錯(cuò)了,或做少了,方致于她沒能成功回去。
香爐、巨石、跪拜、三柱香……
這些都是在古畫兒中玄機(jī)子所做的事情,還有什么?
“小古,我不會放你走的,不會,絕對不會!”
池千望堅(jiān)定瘋狂如同宣言的話語突地在她耳邊響,激得她自霍然坐起身,擁被坐在床榻上。
朱懷古怔愣著。
不受控制地,間或地,池千望那張俊容與說過的話兒,時(shí)不時(shí)穿插在這些細(xì)節(jié)當(dāng)中。
心,開始疼了起來。
池府這些日子簡直像被風(fēng)暴襲卷般,闔府無人不小心翼翼,連池老太太也招池太太在屋里說話兒,問寶貝嫡孫到底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朱懷古還未回來,他整日忙。
朱懷古回京后,他只差高興得手舞足蹈。
好不容易待刑尚書認(rèn)下朱懷古為義女,待朱懷古在她跟前磕過頭,她也同意試著接受朱懷古這個(gè)孫兒媳婦,他眉眼俱笑,難以言會的開心。
然突然的,在去一趟刑府后回來,他變得異常,不到大理寺衙門上差,終日翻書,不僅翰林書館,連坊間書社都去翻,數(shù)日后跑上翰林后山,再下來便一直緊繃著。
最后自刑府回來,聽說是去見了朱懷古那丫頭,結(jié)果不見還好,見了回來后便陰郁滿面,再沒笑過,好似誰都欠了他幾條命似的。
莫說闔府上下,就是她這個(gè)祖母與他的母親,面對這樣的孫兒與兒子,也是悚得很。
婆媳倆倒是有心招殷朗問問,奈何殷朗一直在外,沒歸過府,她們是想問也問不到。
刑尚書受了池千望所托,縱刑顏玉覺得這樣不妥,他還是將朱懷古限制在刑府里,他看著滿臉不贊同的長子:
“顏玉啊,懷古同千望就是吵嘴,一時(shí)兩人都抹不開面子,誰也不肯低頭,但千望能拜托我看好懷古,不讓懷古出府,就是怕懷古在外出什么事兒,他這是關(guān)心懷古,心還在懷古身上!”
刑顏玉撇嘴:“心在懷古身上,就能這樣限制懷古的自由么?又不是犯人,懷古難道連想出府逛逛都不行么?”
“不是不行,待懷古于六月嫁進(jìn)池家,她想怎么逛就怎么逛!”這是池千望的原話,刑尚書也年輕過,覺得這大概是池千望太過在意他義女所致,倒也沒多想。
“這千望也真是的,連先定親都省了,竟直接成婚!毙填佊衤牭搅禄槠,不由嘟囔道。
“哈哈……”刑尚書撫著胡須笑兩聲,“千望應(yīng)是著急了,想早日將懷古娶進(jìn)門,以免多生事端!
好不容易池老太太算是同意了,這是趕著急著成婚呢。
刑顏玉比刑尚書知道的事兒還多,聽到這兒不由隨著笑了起來。
池千望遇上朱懷古,還真是命中注定,要不然他還真想不到有誰,能將鼻吼朝天的池青天整治得這般失了分寸。
刑尚書下令不讓她出府,朱懷古也聽話地沒想出府,因著她還沒想到古畫兒上到底是何處被她忽略了,縱她出府,再到翰林后山,她也做不了什么。
錯(cuò)了一回,她可不認(rèn)為同樣再做一次,便能僥幸地成功。
小玉坐在凳子上做著女紅,一針一線做得認(rèn)真,朱懷古瞧了會兒,問:
“聽廚下的大娘說,我出嫁的時(shí)候,你很想做我的陪嫁丫寰?”
小玉一聽,忙點(diǎn)下頭:“是!小姐,我能行么?”
“行!敝鞈压藕翢o遲疑地肯定。
小玉很高興:“那小姐是答應(yīng)了?”
“倘我能出嫁,那你便是我的陪嫁丫寰!敝鞈压挪涣呓o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