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古也發(fā)現(xiàn)了,于馬徽兒被殺一案,汪捕頭當(dāng)日接到通報后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也就是茶樓廂房時,斷定馮秦深便是殺人兇手這一點,其實也有些武斷:
“馮秦深喊冤,明明被當(dāng)場抓獲,你們官差趕到時,他的刀子剛自馬徽兒胸前拔出,手握兇器,身染血跡,他是想賴都賴不掉,那他為什么要賴呢?”
汪捕頭同三人坐在圓桌,邊小二上了一壺?zé)岵韬,還上了一桌的茶點,都是于掌柜親自下廚做的,又因汪捕頭的到來,汪捕頭對三人的態(tài)度,曉得三人來頭不小,于掌柜囑咐邊小二要更好生侍候后,還親自在午膳過后做了幾樣拿手點心,四人圍桌邊吃喝邊說著案情,倘非事關(guān)人命,還真是愜意得很。
汪捕頭聽朱懷古這樣說,他也有自已的想法:
“還能為什么?他殺了人,深知是死罪,他不想死,所以就賴了!”
還真是直接又普遍的想法,而且還辨駁不了,但朱懷古還是舉出兩個疑點:
“其一,倘他真不想死,那他殺馬徽兒必定得先謀劃一二,但據(jù)案發(fā)現(xiàn)場所在地是個人來人往的茶樓,廂房內(nèi)還有外人丫寰小廝的存在,不只只他和馬徽兒兩人,那么他既想殺人,又不想擔(dān)責(zé)任,這般不顧前不顧后又是為何?要么他殺人后沒想活著,要么丫寰小廝都是他的幫兇,然事實上,他想活,丫寰小廝也做了他殺人的人證,難道不矛盾?”
池千望端起茶杯抿了口:“其二呢?”
“其二,當(dāng)官差當(dāng)面人臟并獲,親眼目睹他手染血腥,兇器還被他握在手中,以每一個正常人的思維來論,在這個時候縱然有求生的力量支撐著他矢口否認(rèn),那么過后呢?他入府衙大牢,在牢中據(jù)汪捕頭所言,每時每刻不在喊著冤,連通融馬國進(jìn)牢里看望他,他也是這般同他父親說,而馬國做為父親,自是不想獨子早逝,變賣家產(chǎn)用所有家財想換回獨子一命,這些都無可厚非,然睜眼說瞎話,且明知自已是在被當(dāng)場抓獲的情況下,仍舊堅持自已的無辜,仍為自已喊冤,世間凡事皆有可能,是非黑白亦有顛倒時,從古至今多少冤案,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聽見不一定為真,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給馮秦深一個自白的機(jī)會?”
“倘人真是馮秦深殺的,那他選了茶樓這么個人聲鼎沸的地方,殺人還被殺得被人臟并獲,且有倆人證指認(rèn),要么他殺人后不想活了,要么他腦子里一定有問題。”殷朗覺得朱懷古分析的有道理,誠然他一直覺得她說的話兒準(zhǔn)沒錯。
汪捕頭啞然,他聽著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他看向池千望:
“池大人你看……”
池千望本沒想說什么,自來朱懷古分析的,與他都差不離,這兩個疑點也在他心中盤旋,只是她先他說出來而已,不過汪捕頭開口問他了,他也就說說:
“小古所言,汪捕頭覺得有理么?”
汪捕頭坦言道:“有理!”
池千望點頭:“既然有理,那么便先從這兩個疑點著手細(xì)查,汪捕頭可有意見?”
汪捕頭搖頭:“沒有!”
池千望滿意地嗯聲,一派那就這么定了的模樣。
首要,就是得重查馬徽兒被殺一案,其次,馮秦深馮國父子倆的下落。
但讓朱懷古蹲在府衙大牢里一整日的原因,還數(shù)馮秦深到底是怎么在把守嚴(yán)密的牢獄中逃脫,且沒毀壞什么物什,連關(guān)著馮秦深的鐵柵欄的鎖也沒被撬過或破壞的痕跡,她感到很是奇怪。
于是兵分兩路,池千望殷朗在汪捕頭的帶路下去走訪馬徽兒家,朱懷古則進(jìn)了大牢,時蹲蹲,時走走,時停停,時看看,時摸摸,查了整日,來來回回?zé)o數(shù)次,獄卒都被她轉(zhuǎn)暈乎了,最后她索性還進(jìn)了關(guān)馮秦深的大牢,往干稻草堆里一坐,也不嫌不干凈,一坐便沒起來,反四下觀望起來。
倆獄卒跟到這兒,也被她擺手趕回去做自已的事兒,言道不必管她。
獄卒一走開,朱懷古也沒再在稻草堆里坐著,剛才粗略觀望之際,她發(fā)現(xiàn)角落墻上好似寫著什么,趁著天未黑,獄卒又給她留了盞油燈,她拿著油燈在角落里看將起來,光往墻上一照,果然照出許多字來。
字跡潦草,刻痕嶄新,來來去去只兩個字——冤枉!
看來是馮秦深把字刻上墻的。
據(jù)汪捕頭所言,還有案卷里寫的案情始末,馮秦深與馬徽兒確實存在私情,不管馮國還是馬員外,做為兩人的父親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在馬徽兒未死之前,這件事兩家默契地掩蓋住,一是為了馬徽兒未嫁女的清譽,一是為了兩家的名聲。
初聽到馮秦深入獄后,馮秦深妻子帶著兒女回了娘家,只留下馮國為馮秦深四處奔走,不惜散盡家財時,她便覺得奇怪,隨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馮國能深信馮秦深是冤枉的,為何馮秦深妻子便不能呢?
原來早有馮秦深負(fù)心在先,只是礙于馮國此老父尚存清明仁義,不準(zhǔn)馮秦深休妻再娶,這才作罷。
朱懷古將高舉的油燈放下,拿在手里,站在墻角,想著不知是否也因此方引發(fā)后面的馬徽兒被殺一案?
畢竟女子的怨恨足夠摧毀任何一個人。
倘馬徽兒被殺,又引禍馮秦深,那現(xiàn)今的結(jié)果,無疑是成功的,負(fù)心的馮秦深和勾引有婦之夫的馬徽兒,一者魂歸九泉,一者深陷囹圄,不管從哪方面猜想,馮秦深的妻子確實有做案動機(jī),當(dāng)然這得建立在馮秦深真是冤枉的情況下。
除了牢里角落墻上的字,馮秦深再無留下其他,問獄卒馮秦深越獄前可有什么異樣,獄卒兩班喊齊了問,個個皆說沒有。
大概是沒用心,即便有,他們也沒發(fā)現(xiàn)。
又問了牢里的鑰匙有幾把,都在誰手里,獄卒說就一大串,哪個班當(dāng)值哪個班拿著。
馮秦深越獄時正是一個姓魏的獄卒拿著鑰匙,牢里的人都喊他老魏,老魏同朱懷古保證,那一大串鑰匙在當(dāng)日絕對沒有離過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