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伯嘆道:“那個古爺本就是個心術(shù)不正的人,那晚他跟著文叔,文叔本未察覺,只是長年于墓中守墓,早習(xí)慣了黑夜,古爺?shù)降资菬o意中到松脈山,又巧合般看到文叔一人在山林中行走,一時好奇跟上的過路人,故當(dāng)時文叔躲起來看到果然有人跟在后面后,文叔也沒怎么樣,覺得這個人大概找不到文叔,很快便會離去,或許會覺得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但文叔料錯了,古爺出奇地執(zhí)著,夜里沒找出什么痕跡,白日古爺不僅沒放棄,且擴大了范圍找,而這一找,還真讓古爺找到了無名墓。
聽到無名墓時,朱懷古的心跳無法抑制地快起來,澎澎澎聲響,像是擂鼓般跳個不停,她心里有個答案,嘴張了張,終是沒有說話。
池千望注意到朱懷古的異樣,同樣沒有說話,只是心里有些擔(dān)心,他豎耳聽著文伯接下說,眼睛也沒離朱懷古。
其實無名墓并不隱蔽,離文叔夜里消失的地方也不遠(yuǎn),但凡到過松脈山討生計的村民,皆多多少少知道山上有座規(guī)模不小的無名墓,古爺發(fā)現(xiàn)無名墓后下山問村民,見村民雖不是個個曉得,卻也不是什么秘密所在。
換作旁人大概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然古爺不同。
“或許是天意!”文伯端起茶杯大灌下茶湯,喝了個盡才放下:“古爺他不僅到處收古物,他還是個盜墓賊!”
池千望冷靜地問:“你怎么知道?莫非他進了無名墓?”
“沒錯!”文伯點頭,“倘不是他進了無名墓,那后來的一切也就不會發(fā)生!”
殷朗心頭一跳:“文伯是指后來中水村七年間所發(fā)生的詭事?”
恰問到重點,也是事實,文伯痛苦地閉了閉眼:
“無名墓里有許多東西都很珍貴,那個混帳他本來就是盜墓賊,他要進墓完全不難,進墓后發(fā)現(xiàn)墓里百年前的古物,他瘋狂地笑了起來,他要將所有古物搬出無名墓,可他搬不出去!”
因為無名墓里有機關(guān),到處都是,除了守墓人,縱是精通盜墓的古爺也不可能毫發(fā)無傷地走到最后的墓室,取走墓室里的陪葬品。
朱懷古心跳已然正常,她的情緒慢慢緩下來,她揪住了文伯話中的一個重點:
“守墓人?”
又聯(lián)想到文家人所說的遺命:“你們文家是守墓人?文叔就是這一代的守墓人?道兄便是下一代的承繼者,繼文叔之后的守墓人?”
她瞪大了眼,她好像明白過來些什么,又好像這些將她原本以為的東西瞬間打亂,在絕望之中又給了她希望,說到末了,她包含著只有她自已知道的小心翼翼,她怕,怕她新以為的可能到底是錯的。
話到這個地步,已然沒有再瞞的必要,文伯點頭:
“對,我們文家自百年前起,就是守墓人,百年前大周朝尚書府白家的守墓人!”
朱懷古不知道自然壓抑了多大的力氣,才不致于讓自已激動得自長凳上飛跳起身,她穩(wěn)穩(wěn)地坐著,呼吸顯得有些粗重,桌下的雙腿控制不住地抖著,她不是怕,她是激動,激動到難以抑制的地步,她的手也一樣,袍服下的兩條手臂像是痙孿般輕顫著,裸露在外的十指已握不住茶杯,茶湯隨著她的顫抖而連連泛起漣漪,她更知道桌面的幾人都在看著她,除了池千望殷朗知她一直以來在努力查清百年前白家之禍的緣由,而顯得不怎么驚訝她的反應(yīng)外,文伯文道文巷三人皆震驚地瞧著她,好似她是什么怪物。
她本以為父兄的尸骨在百年前都不知道能不能入土為安,可現(xiàn)今她不僅知道了答案,且就近在眼前,她再無法見到活著的父兄,可她能在父兄的墓前向他們磕頭,同他們說話,擺上幾樣父兄喜歡吃的佳肴,她還可他們暢飲!
淚同渾身的顫抖一般,自她臉頰滑落,似是絕堤的洪水,瞬間止都止不住。
文道文巷無措地看著,兩人不明白為什么朱懷古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他們文家是白家的守墓人,同朱懷古有什么干系?
文伯則在最初的震憾之后,想起朱懷古曾說過,朱家先祖與白家同樣有淵緣,與他文家成為白家守墓人不同,朱家則世代流傳下來了一定要查清白家之禍的遺命,他覺得朱家先遺留下這樣的遺命,簡直比文家先祖讓文家嫡支世世代代為白家守墓人還要難上登天。
事隔百年,朱懷古數(shù)上幾代的祖宗都沒有查清楚,他覺得到朱懷古這一代,更不必說了,正如文家數(shù)上幾代的祖宗沒有能破解出新刻書的內(nèi)容,到他與文叔這一代,同樣沒能破解出來,最后還起了借靠外人聰慧的心思,以致招來如今的局面。
但他也沒真正后悔過,一切總得有個了結(jié),那些事情壓在他心口這么多年,他已然承受不住,他知道文叔也同他一般,不然不會同意他將先祖留下來的兩組刻書以那樣的方式讓池千望朱懷古曉得,企望能替他們文家破解出來。
文伯隨即將朱懷古同他說過的朱家先祖遺命同兒女說了說,文道文巷聽后直楞了好一會兒,文巷較之文道更早回過神兒來,她不由自主道:
“這……這世上竟還有這樣事情?我以為就我們文家百年傳承,已經(jīng)很不可思議,沒想到……”
此時朱懷古已然在池千望殷朗擔(dān)憂的殷殷注視下,恢復(fù)了正常,心中的激動徹底被她壓下,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淚痕猶在,但她的情緒已然再正常不過:
“沒想到居然還有我的存在,還有我繼續(xù)堅持著,并一直尋找著真相,是不是?”
文巷怔怔地點頭,文道緩過勁來卻是同樣無比激動:
“這樣說來,百年前你我兩家還同是白家的家生子?”
朱懷古沒立刻回答,原本朱家就不是百年前白家的家生子,下意識想搖頭,緊要關(guān)頭腦子里卡了下,她想起她先前為了套取線索,已然說過她與文伯一樣是白家家生子的后代,只好點點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