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得知這些事兒時,二油子已然灰頭土臉地再來找他閑磕,本來自月前收古物之后,二油子再沒來找過他,每回遇到他也總權(quán)當(dāng)沒看到他,有股還在生他氣的意思在,突然來找他,老周覺得,大概二油子是攤上事兒了,且那事兒大概同收古物有關(guān)。
還真別說,老周料得真準(zhǔn),二油子便是為收古物之事來尋他倒苦水。
說起來中水村周邊收古物一事兒之初,還是二油子牽的線,自然也就在其中撈到些許辛苦費,這辛苦費就是跑跑腿兒當(dāng)當(dāng)說客的無本買賣,二油子起初拿到錢,因著是按所購古物件數(shù)算的,那是高興得恨不得多讓中水村村民及鄰近村村民多賣出幾件。
朱懷古了然道:“怪不得二油子起初那般生周大哥你的氣了!
老周苦笑,他也是后來方曉得其中曲折。
二油子找老周訴苦,說也不怎么的,那些由他牽線賣了家中祖上留下來平日里也就裝裝東西盛盛水的碗罐之類古物的人家,自收古物一事兒之后,那些人家的家里人是一個接著一個生怪病,大夫都搖頭說得準(zhǔn)備后事兒。
要說真是得了什么不能治的重病,那大夫也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可怪就在怪在大夫也是一頭霧水,只說脈象無二,病卻是真實存在,后那些人家湊錢進(jìn)城連請幾位有名的大夫,診的都是這樣的結(jié)果。
連老周這樣不懂醫(yī)術(shù)的外行人聽著,也覺得忒怪,便問二油子現(xiàn)今那幾戶已發(fā)病的人家,家里人可好些了,不問還好,這一問,二油子直接哭上了。
原來那幾戶家里人已發(fā)病的人家不止破了財,最終還沒救得人,在一個月里已陸陸續(xù)續(xù)一個個駕鶴西去,其中還有一個年僅九歲的男娃兒。
朱懷古問:“那些賣了古物的人家有多少?家里人在此后出事兒的人家又有多少?沒全部都出事兒吧?”
老周搖頭:“這倒沒。”
賣出古物的人家有十一家,此后家里人出事兒的人家有八家,也就三家驚心膽顫地數(shù)著日子過,最后卻沒事兒,當(dāng)然這是后話。
二油子找老周哭訴的時候,這整日提心吊膽就怕下一個家里人突然病重或發(fā)瘋的人家就是他們其中一家,三家一合計,便起過將自家古物討回來的想法,齊齊找上二油子家的門,欲討回那些古物,這時那些已發(fā)病的人家見狀,也都上門討要古物,說銀子不要了,讓二油子趕緊進(jìn)城找回那個收古物的城里人,把古物討回來,想著古物討回來,銀子還回去,這莫名奇妙的病便好了。
能用銀子換回來命,八家人都并非那種只要銀子不要命的人家,后面還好好的三家更是,看八家人家里都有一個發(fā)病的人,他們看著就覺得不正常,素來信奉鬼神的他們越發(fā)覺得詭異,賣古物所得的銀子連放在家中柜里,都覺得像一條隨時會竄出來咬人的毒蛇。
但二油子會牽線這事兒還真是偶然得之,他僅知道那收古物的人姓古,一身氣派,只讓他喊古爺,他并不知全名,更別說古爺住城里哪兒,城里內(nèi)外兩城,人何其多,形同大海撈針,他便是有心討回古物,把自個的辛苦費也給還回去,可他現(xiàn)今還上哪兒找去?
當(dāng)時二油門邊哭邊說,末了問老周他該怎么找那古爺,老周皺著眉頭都快打結(jié)了,終是嘆口氣說不知道。
二油子也是被十一家人堵得沒了理智,那發(fā)病的八家人他也去看過發(fā)病的人,那情形簡直就跟大夫說的一個樣,要說瘋病吧,不全是,發(fā)病的人還能正常說話,更認(rèn)得家里人,可一發(fā)起病來,那就跟鬧鬼似的,要說重病吧,上蹦下跳的,絲毫沒一腳踏進(jìn)鬼門關(guān)的人的樣兒,他一看,心說完了。
到老周這兒叨磕完,苦水全倒出來,末了問老周該咋整,老周知道,二油子這是完全窮途末路了,不然不會問他這個完全沒參與過的人問怎么找古爺這種傻話。
“確實是急傻了!敝鞈压庞謫枺澳嵌妥诱夷銢]問出什么好法子來,后來可有找到那個古爺?”
老周還是搖頭,說沒有。
就在二油子被十一戶人家又罵又打又咒又堵了兩個月左右,那八戶人家發(fā)病的家人突然就失蹤了,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朱懷古驚道:“至今生死未知?”
“都七年了……”老周端起微冷的茶灌下肚,“二油子因為這個,當(dāng)年險些被那八戶人家打死!
幸在那時老周早得風(fēng)聲,及時將二油子連拉帶拽地救出來,兩人一直往村外跑,老周也是早有準(zhǔn)備,將一個里面裝有兩套粗布衣及幾十個銅錢的小包袱塞到二油子手里,讓二油子趕緊跑,別再回家,別再回中水村了,最好離開京城,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后來老周單獨回了村里,很長一段時間還被那八戶人家質(zhì)問二油子的下落,他不說,他們就打人,打不過就往他家里砸石塊磚頭,那段時間里,老周夫妻倆的日過可真是難熬。
老周道:“幸在那個時候,我父親母親都已不在,要不然又得被我大氣一頓,可能又得雙雙病倒……唉,我真是不孝子啊!
雙親尚在時,因著子嗣問題,老周便氣過二老一回,那真是雙雙接連被他氣倒,在病床上躺了很久,連老周媳婦都看不下去,自動同他說,要不休了她另娶,他沒同意。
于女子立場上,這點朱懷古非常贊同老周的堅持,但老周家沒個后代子孫,也讓她確實無法將話說出口,站在周父周母的立場上想,二老并沒有錯,老周的仁義,對老周媳婦而言,也是她今生今世嫁與老周的最大幸福。
說完七年前第一件中水村里不大太平的詭事,老周媳婦已然將原來給老周留的飯菜熱好,又趕緊抄了兩個小菜上桌,還有聞著就香的大米飯,整整擺了一桌子,要不是朱懷古表示不吃酒,老周還想讓老周媳婦把他存的酒給取出來吃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