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么特別的事兒,除了邱老板提到的淡黃色幃帽,伙計提到的趙康靈說的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的話,再無其他。
余下時間,趙康靈主仆是逛了一圈,沒買什么東西就走了,說是新進的南洋玩意兒是有,但趙康靈沒瞧上,不合意。
到新鮮小店一繞,總算沒白繞,繞出兩個疑點來。
朱懷古道:“幃帽到底去哪兒了,趙康靈所言的避,到底避的是誰,除了會是孫全書,可是另有所指。”
這兩個疑點解開,案情大致能清淅一些。
殷朗點頭:“嗯,得查!
當(dāng)日出府閑逛,趙康靈主仆走的路線都是順著路線來,自趙府出來,先從最近的新鮮小店逛,再繞個圈,沿途逛各個鋪面,到了最后,便是商氏成衣鋪,再就是歸家便殺。
第二處是應(yīng)家金銀樓。
應(yīng)家金銀樓是百年老號,金銀珠寶首飾的樣式都是京里最時興的,朱懷古閑時,同池千望、殷朗經(jīng)過這里,就是沒進來過。
此番進來,她望著滿堂的珠光寶氣、一團和氣的掌柜、笑臉迎人的數(shù)個伙計,最后落在掌柜臉上,禮道:
“打擾了,就是奉刑大人之命,前來再查問一下關(guān)于趙家二小姐主仆齊齊被害的事情,那日她們主仆倆來過貴樓,有些事情刑大人已讓人來了解過,我們則是再來問一回,望掌柜多多配合!
掌柜哪兒有不應(yīng)的道理,跟邱老板一樣,一聽是大理寺衙門來查案的,二話不說,趕緊將朱懷古與殷朗請進內(nèi)間,好茶好氣地待著。
說起案發(fā)當(dāng)日趙康靈主仆來時的情況,那會兒掌柜忙著在樓上閣樓算帳,沒待在柜臺,情況也不甚了解。
當(dāng)時招呼趙康靈主仆的伙計是老伙計了,記人記事都是一把手,那日的事兒他是記得半點不漏:
“就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看中什么,連最時興出的那套藍(lán)寶石頭面,趙二小姐都沒買,說是藍(lán)色不好,問有無紅色的,這紅色有是有,可咱樓里紅色的還沒送來!”
趙康靈便同老伙計說,等紅寶石頭面到了,再差人送信兒到趙府,她要來買。
老伙計道:“小的哪兒有不應(yīng)的,當(dāng)時就應(yīng)了,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上晌剛在他打長工的應(yīng)家金銀樓逛過首飾,下晌日暮時分便死在大明街上。
想著,老伙計不覺嘆了口氣。
這口氣嘆得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便是掌柜這沒怎么見過趙康靈主仆的不相干人,也聽著那兩條花般年紀(jì)的性命沒了,當(dāng)晚還心里硌得慌,說好好的倆姑娘,誰會那么狠心下得去手呢。
最后離開應(yīng)家金銀樓時,朱懷古問了最后一句:
“趙康靈可有戴一頂?shù)S色的幃帽?”
老伙計答道:“那必須啊,正經(jīng)閨秀,誰家出門不戴幃帽?”
那便是有。
從新鮮小店到應(yīng)家金銀樓,都有,可到大明街,沒了。
再問趙康寧有沒有在樓里說什么特別的話,老伙計搖頭,說沒有。
出了應(yīng)家金銀樓,再轉(zhuǎn)到錦繡綢緞莊時,已是申時末,殷朗道:
“這天快黑了,最后一家大概得明日……”
朱懷古打斷他:“不,今日一定得訪完!
大不了夜了,晚些回去。
她想著既然是池千望讓她與殷朗回來幫刑顏玉查案,那兩人因案子晚些回去,大概也不打緊。
錦繡綢緞莊不大,但名氣不小,主要在于老板是個女老板,且還是自宮中退出來的姑姑,姓路,人尊稱一聲路姑姑。
路姑姑年紀(jì)大了,到近半百時才出的宮,聽說先前二十歲與二十四歲時均有機會出宮,但她沒能舍得先太后,便錯過了。
待先太后薨了,她也已三十幾歲了,早過了最佳婚配的年紀(jì),成為世人眼中嫁不出去得孤獨終老的老姑娘。
皇帝敬她侍候先太后有功,又三番兩次為了先太后而錯過出宮的機會,便想讓她在宮中榮養(yǎng)。
這份恩寵原來是旁人想也想不得的,但她沒答應(yīng),說是先太后不在了,她也再沒有理由留在宮中,毅然拒了皇帝的好意,獨自一人出宮,再無婚配,只開了這家錦繡綢緞莊。
至今已有十?dāng)?shù)年,賺了不少銀兩,名氣名聲俱佳。
聽完殷朗對錦繡綢緞莊的來歷,朱懷古贊道:
“這位路姑姑倒是有情有義,有才有識,還是做買賣的好手!
關(guān)健是與先太后的那份情誼,與那份皇帝記著她的恩寵。
便是如今兩份都不在了,跟宮里構(gòu)不上邊,但只要還有人記得路姑姑與先太后、皇帝曾經(jīng)有過的恩義,那就不會有人不識趣地找錦繡綢緞莊的晦氣。
新鮮小店雖是小店,那也是有硬后臺的,不然難以在京城地界將南洋貨做得風(fēng)生水起。
至于應(yīng)家金銀樓與最后一家的商氏成家鋪,應(yīng)家與商家本身就是京中豪門,自有后臺撐著。
除卻這家錦繡綢緞莊,老板路姑姑未進宮前就是草根出身的小老百姓家姑娘,進了宮后又出宮渡了層粉,是不是金的,眾人不知道。
但至少只要是不眼瞎的,公候豪門就是不給路姑姑面子,也不會閑著沒事兒去找茬,至于其他人么,諸如小門小戶小老百姓這樣的,更沒那個自找沒趣的惡趣味。
倒也至今,十?dāng)?shù)年安穩(wěn)。
殷朗道:“當(dāng)然,這也得歸功于京城的治安良好!
朱懷古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是啊,安好到剛發(fā)生趙康靈案這樣殘忍的事情!
“咳!”殷朗輕咳一聲掩住被朱懷古堵得一噎的窘態(tài),“這會兒綢緞莊雖還未關(guān)門,但也差不多了,要不咱抓緊進去?”
朱懷古抿嘴一笑,一路走來,她才知道殷朗不僅是京城活地圖,還是京城百事通,就沒什么事兒是他不曉得的。
末了她問一句:“這京城里,就沒你不知道的事兒?”
殷朗還真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了一下,很是鄭重地點下頭:
“有,少爺?shù)男乃,我就從來沒知道過!
女人心,海底針,這男人心,何嘗不是一樣一樣的。
有時候,他真覺得,這當(dāng)官的男人心,比女人心更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