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稻草湖畔,朱懷古盯著湖面上遠處的橋拱,近處停泊在岸邊或游蕩在湖中的小船:
“希望殷朗能盡快找到神算子!
池千望道:“殷朗找人的本事不弱,只要那位王小哥形容精準,在外城要找一個神算子,于殷朗而言,還不算太難!
確實不太難,找到神算子是在第三日。
初次進到大理寺,且還是大理寺首官親自問的話,神算子身心內(nèi)外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跪在屋正中,半點兒不敢動彈,冷汗如雨般落,身僵如石。
別說神算子了,池千望一旦擺起大理寺卿的官威來,連殷朗、朱懷古這倆身邊人都有些不自覺立正站好,連呼吸都自動放輕。
池千望開門見山,完全沒有廢話:
“你說那個要找王小哥一家算帳的人,是誰?”
神算子不敢不說,但他當時也就是被王小哥揍急了瞎嚷嚷,要說沒這個人,其實也有,只是他也不太清楚他那個大哥去哪兒了:
“自四個多月前,大哥就不見了,什么也沒留,平常也沒有過這樣的事兒,小民實在不知道大哥是跑哪里去了……”
是越說越底氣不足,越說聲音越?jīng)]了。
雖然不知道他大哥到底是犯了什么大事件,大到讓大理寺首官居然讓身邊人親自拘了他來,且還親自坐堂問他話,只要一稍稍那么想一想,神算子的脊背便得涼透了。
殷朗接過衙役遞上來的本子,再將其轉(zhuǎn)遞到池千望跟前:
“少爺,這是洪府尹屬官孫主薄拿過來的戶籍資料!
是關(guān)于神算子的戶籍資料。
資料上很簡單,神算子姓楊單名藝,現(xiàn)年三十三歲,職業(yè)擺攤算命,未成家,與哥哥楊群相依為命,兄弟倆一個算命混飯,一個整日游手好閑,對易學倒是頗有研究,可除了陰陽兩儀四象八卦,楊群通天沒個嘴里正經(jīng),更別說為了生計能有個正經(jīng)。
有這么個大哥,楊藝自小的日子也是一言難盡得很。
池千望看過直接遞給了朱懷古,朱懷古看完便遞給了殷朗。
楊藝承認:“小民威脅王小哥一家是不對,可我大哥確實在易學方面很有天賦,這話是真的,小民絕無夸大!”
說要教訓王小哥一家,其實楊藝也就是想讓楊群用易學讓王小哥一家心服口服,沒想讓他大哥動粗的。
但王小哥不明真相,聽差了,于是便以為楊藝是想讓楊群來尋他一家晦氣。
雖有胡口蒙騙的嫌疑,但楊藝確實也沒做過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除了騙無知人們幾個銀錢,并無人命在手。
倒是楊藝的大哥楊群,這會兒已經(jīng)成了池千望三人的兇手嫌疑對象。
問到最后,基本情況已經(jīng)了解了,雖然問不出來楊群是否是那個遞宣紙到易學堂的那個人,但楊群確實是易學堂的?,這點從楊藝口中得到證實。
然楊群是否就是遞宣紙的那只手,卻還無法最終確定。
池千望道:“十之八九!
朱懷古同意:“確實十之八九!
那么余下來的時間,便只是找到楊群,或者先找到那個處處隨后在兇手后頭為官府作提示的人。
但這需要證實。
放楊藝出大理寺后,朱懷古看向池千望:
“有些事情需要證實,我去一趟!
池千望指示殷朗:“你也去,小心些,保護好小古。”
朱懷古想拒絕,但他不容她拒絕:
“我就在衙門里,沒去哪兒,沒誰敢明目張膽到大理寺來傷我,殷朗跟你去,我也放心些。何況對楊藝的猜測終歸只是猜測,沒證實之前誰也說不準,便是證實了,他那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善意還是嫌事不夠復(fù)雜別有用意,這還得兩說。”
朱懷古需要證實的事情,確實是跟剛剛出大理寺的楊藝有關(guān)。
殷朗在旁聽著,也覺得該是如此,可究其底的原因,他卻有些模糊。
沒再拒絕,揣著對池千望的感激,還有一絲絲復(fù)雜的情感,朱懷古同殷朗一人騎一馬兒直奔外城。
路上她不禁在想,池千望對她是不是越來越好了,好到讓她不可思議,好到她不由胡思亂想,好到連殷朗也察覺,時常露出異樣的眸光看她。
朱懷古突然道:“我不是斷袖!
騎著馬兒狂奔在朱懷古身際的殷朗沒反應(yīng)過來,看著她的側(cè)面許久,方慢慢嗯了一聲。
楊藝家就在外城中心點的車前胡同,離稻香湖不遠,打馬不過一刻,走路快些也就兩刻余鐘。
到楊藝家時,他正在準備晚膳,一碗稀粥,一碟咸菜,簡單到讓人心酸的程度。
看到朱懷古與殷朗雙雙出現(xiàn)在他家門口,楊藝直覺道:
“池大人還有事兒要問?”
朱懷古點頭:“是!
那剛才為什么不一起問完再放他回來?
楊藝臉上明顯打著問號,殷朗往門檻里面看了眼,問:
“可以進去再談么?”
當然可以。
兩人都是大理寺首官跟前的紅人,楊藝到大理寺走一趟,雖是駭?shù)蒙眢w都僵了,剛說話時也哆哆嗦嗦的,但平日里,他對大理寺的事情可關(guān)注著呢。
朱侍從與殷長隨在池千望跟前,那就跟在皇帝跟前的大內(nèi)總管大太監(jiān)是一樣一樣的,別說他了,就是大理寺衙門里的大小官員,誰也不敢得罪這兩人去。
在堂屋里坐下,桌面上寒酸的晚膳沒來得及撤下,楊藝挺不好意思的:
“呃,那個……廚房里還有些粥,要是兩位還沒用膳,也不嫌棄……”
兩人知楊藝意思,也確實還未用晚膳,著實是這個時候用晚膳早了些。
本來蹭飯的事情,朱懷古當初一路走來京城時,路上便沒少干,但見此景,她還開不了口應(yīng)下。
殷朗亦是如此。
于是雙雙搖了搖頭,讓楊藝吃飽了再說話,兩人不急,就在旁邊坐著等會兒,等他吃好了再說正事兒。
哪里真敢讓兩人等,更別說等太久。
楊藝邊點頭應(yīng)好邊狼吞虎咽,沒幾息功夫便吃好了。
也實在是一碗稀粥沒什么可吃的,一碟咸菜他更是連夾一筷子都無,速度堪比千里駒,吃得那叫一個順溜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