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敬敬地送走毅親王李英哲,再低眉順眼地跟在殷朗后頭進(jìn)了公事房,與殷朗一人一邊地坐在池千望辦公案下。
朱懷古覺得,好似送走了毅親王后,這氣氛有些不對勁。
池千望喊她:“小古……”
她猛然一個激靈。
連稱呼都換了,從懷古變成小字輩的小古,果然不對勁!
“你過來!背厍麤_她招手,示意她到辦公案前看案上的東西。
案上的東西是一顆拇指大小的金珠,泛著誘人的色澤,上面好像有什么字,也像什么符號之類,朱懷古仔細(xì)看了又看后問:
“這是從哪兒來的?”
沒問是什么,而是先問打哪兒來的,池千望對于她抓重點的敏銳再次感到滿意。
但滿意歸滿意,他還是不改本性地指了指她的衣領(lǐng):
“歪了!
朱懷古起初沒反應(yīng)過來,雙眼睜大著一片茫然,在看到殷朗拼命跟她示意領(lǐng)口之后,她低頭一看:
“哦……”
原來是在她匆忙從外城趕回內(nèi)城,又從池府趕到大理寺時,不小心跑散歪了的領(lǐng)口。
正后略歪的領(lǐng)口后,她有些犯嘀咕——都說池千望愛挑身邊人的刺,莫非是這樣挑的刺?
池千望看她衣領(lǐng)正了回來順眼了,便開始說正題:
“這顆金珠是不過重新驗尸之際,從死者喉嚨口取出之物!
朱懷古哦了聲,想起案件自順天府衙移交到大理寺審理時,宋懷嬌的尸身也一并移交了過來。
時正值七月,天氣尚熱,又距案發(fā)早有一月余,那尸身剛到大理寺時,聽說整個大理寺真真是被籠罩于尸臭當(dāng)中。
那洪淶洮也真是不負(fù)責(zé)任。
死者尸身因案不得下葬,他也不曾想個法子保存好尸身,連幾桶冰塊都舍不得用,別說他堂堂順天府衙沒個冰室什么的,她可不信。
到了大理寺后,尸身是直接進(jìn)的冰室,一直放著,未曾驗尸,也是因著當(dāng)時池千望尚有其他案子要審理,這案子便被撂下擱著,擱到池千望料理完手頭上的事情,這才下令仵作把死者尸身重新做了回檢尸。
大理寺的仵作姓楊,大名不過。
楊不過是個年僅二十一的年輕仵作,可別看他年輕,能以這般輕的年紀(jì)進(jìn)大理寺當(dāng)仵作,也是有真本事的。
他這真本事也是家傳,祖祖輩輩都是大理寺的仵作,可謂與大理寺歷代大理寺卿淵遠(yuǎn)流長。
對于他,朱懷古進(jìn)大理寺不到半日便聽說了他的威名,說是跟池千望一個臭脾氣,驗尸從來只說真話,也不怕說真話之后會惹來什么麻煩,或不聲不響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為此,他家中父母可謂擔(dān)心極了,卻極入池千望的眼,這才讓他年紀(jì)輕輕便承了父業(yè)。
要不然他父親早有讓他改行的打算,絕然不會再讓他進(jìn)大理寺,涉及官場是非生死。
當(dāng)時是他一行完及冠禮成年,即刻便尋了池千望自薦,池千望早就耳聞了他,當(dāng)場二話不說便應(yīng)了,等到他父親尋來反對,早是木已成舟。
事后聽說他被他父親吊起來狠打了一夜,讓他找池千望自辭剛剛?cè)蚊拇罄硭仑踝饕宦,沒想他被抽得渾身是傷,整個人已昏昏迷迷開始說糊話,可一提自已求來的父業(yè),他楞是沒答錯。
他父親無法,最后只好隨了他,并囑咐說,要謹(jǐn)記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他一口應(yīng)下。
說死者臨終真話,他該說,也一定得說,至于除了驗尸以外的事情,他不沾便是。
這會兒聽池千望提起楊不過重新驗尸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朱懷古不禁心喜,再問:
“除了金珠,可還有其他線索?”
池千望搖頭:“沒有!
朱懷古略有失望,但也只在心里略略失望,面上她未曾顯露出來,只是拿起案上的金珠仔細(xì)看起上面既像字又像符號的刻紋。
殷朗道:“這金珠上面的刻紋,我與少爺皆仔細(xì)看過了,但都未能想到什么相關(guān)的,這些天你一直在外城奔走查案,查案過程中可曾見過相關(guān)的?”
池千望點頭:“嗯,正是如此。小古,你仔細(xì)看看,好好想想,可曾見過類似的,看能不能查出這金珠的來源。”
朱懷古邊看邊搖頭:“沒有……”
這刻紋有點兒奇怪,歪歪曲曲地像一個不識字的人寫的字,也像天師畫符般有點兒像鬼畫符,實在是前所未見,她是半點兒印象也沒有。
不過提起在哪處會有或類似的,她覺得池千望與殷朗這兩位京城土生土長的人應(yīng)當(dāng)比她熟悉才是,怎會本末倒置地反問起她來?
雖說她前世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氏,但終歸過了百年,世事萬變,萬物更是萬變,如今這京城與她前世在世時的京城,早是大不相同。
她把這想法一說,池千望沒吭聲,只一個眼神兒示意殷朗。
殷朗會意,即刻從袖兜里掏出另一張京城細(xì)圖來,上面幾處地方皆被圈了墨,朱懷古看著很快明白:
“這是京城里幾處大有可能便是金珠來源的地方?”
殷朗道:“是,都是京城里僅有幾處會制造金珠售賣或賞玩的地方!
那剛才不直接說出來,還問她作甚?
是耍著她好玩?
或許是她臉上的疑問太過明顯,池千望隨便開口解釋道:
“也不是耍著你玩,只是想著你初到京城,或許有更好的發(fā)現(xiàn)也不一定,我是不想讓這些現(xiàn)有的線索擾了你的思緒。”
朱懷古沒吭聲。
殷朗走近兩步,以手肘輕碰了她胳膊:
“行了,堂堂男兒使什么小性子!說說,這些天你都查到了什么?”
朱懷古也不是真生悶氣,即便真有氣,她也還不到真敢生池千望的氣。
她沒吭聲,只是在想這金珠會不會與趙傳三番兩次出現(xiàn),但趙傳也三番兩次說他并未出現(xiàn)的事兒有關(guān)?
接下來她把趙傳的可疑點道出,池千望與殷朗聽后,皆沉默著。
過了會兒,池千望道:
“這趙傳確實可疑,你繼續(xù)查,務(wù)必查出個結(jié)果來,至于金珠出處,我與殷朗會查個清楚,過程中你也留意下,倘若有發(fā)現(xiàn),務(wù)必第一時間告知我,明白?”
朱懷古不敢不明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