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頭斷劍裂紋愈合的程度微乎其微。
但劍脊熔爐深處的幽暗,已凝練得如同實質(zhì)化的深淵。
一股隱而不發(fā)、只需一縷便足以凍結一方世界的寂滅寒意,深藏其中。
更關鍵的是他整個人的“勢”。
那股源自牧稅司的靛紫魔紋,雖仍如毒蛇纏繞,卻詭異地不再顯得猙獰突兀。
反而隱隱成為他體表道則流轉的一部分,被血色道海本身那原始的蝕滅與返源之力包裹、中和。
如同劇毒之物被投入更深廣的毒海,被強行溶解、化為一體。
他的存在,正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的速度,適應著、吞噬著、并重新塑造著這方世界的枷鎖!
藤鈞的感知最直接。
無需張遠出手。
僅僅是每次進入靜室外圍回稟時彌漫的那股更深沉、更貼近道海本質(zhì)卻又更加森寒的威壓,就足以讓他靈魂震顫。
仿佛面對一頭在深淵之底蛻變、爪牙已然磨礪得足以裂星碎宇的潛淵古龍。
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寂,一種將風暴壓縮到極致的恐怖平靜。
張遠緩緩睜開眼,眸中無悲無喜,唯有一片映射著血色道海波濤的深邃。
帝軀傷勢仍重,道基重建之路漫長如星海橫渡。
然而,屬于荊棘蝕滅的鋒銳、原初秩序的框架、寂滅終焉的深意,正在這片血色磨盤與青藤族傾盡所有的供養(yǎng)下,與他的帝血、意志、以及那柄深藏的葬淵融為一體。
蟄伏是痛苦的孕育,深淵是重鑄鋒芒的熔爐。
血色道海的原始法則,正如一把淬毒的鑰匙,緩緩開啟那“斬業(yè)非斬人”之道更為宏大玄奧的門扉。
前路艱險,強敵環(huán)伺,帝尊之念未曾動搖。
蟄龍爪牙雖未亮于光天化日,其微芒所及,已足以令宵小遠遁,暗敵驚心。
劍鋒重鑄的軌跡,已然在這片寂靜中勾勒成型。
藤殿靜室,血魄草露的翠綠霧氣尚未散盡。
張遠盤坐如亙古礁巖,一縷神念卻纏繞在藤鈞供奉的那卷《青藤血紋甲圖譜》之上。
圖譜展開,古樸的線條勾勒出一種玄妙的編織結構。
并非尋常鎧甲的剛硬抵御,而是如同千萬條細密的藤蔓脈絡彼此嵌套、勾連、分流。
它能巧妙地引導道?癖┓▌t沖擊的能量流,將其分散導入藤甲本體承受,而非穿戴者軀體。
這正是青藤族能在道海邊緣存續(xù)的依仗。
“道海沖擊……法則分流……”
張遠帝魂深處的“斷滅星河”微微流轉,牽引著圖譜中的道韻。
他身上的靛紫色稅契魔紋恰在此刻扭動抽吸,帶來一陣熟悉的撕裂鈍痛。
帝骨縫隙間新生血肉的滋養(yǎng)力,再度被其強行抽取大半。
一個大膽的構想于絕境中誕生——
既然魔紋的本質(zhì)是貪婪抽吸與強行固化的規(guī)則之毒,而道海之力代表原始分解與無序狂暴,那么青藤甲的分流疏導之道,或許……
張遠雙眸深處閃過一絲近乎冰冷的銳利。
他并指如劍,引動胸膛內(nèi)那片“斷滅星河”凝成的微末抗衡之力,不攻魔紋核心,反而沿著其抽吸之力最活躍的路徑,在體表強行開辟!
“嗤……嗤嗤……”
細微如蠶食桑葉的聲音響起。
帝軀堅韌至極的表皮之下,靛紫色的魔紋脈絡微微凸起、扭曲,被一股精純的寂滅意志強行引導、固定。
并非根除,而是仿照青藤甲圖譜的精髓,在體表血肉與帝骨之間,構建了一層遍布周身、細密繁復如藤網(wǎng)的“偽帝脈”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