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欲為螻蟻之爭耗神,但斬業(yè)之念不容褻瀆。
“嗤——”
他屈指一彈。
一道微不可查、凝練如絲的寂滅劍氣自指尖迸射,幽暗深邃,無聲穿透藤陣壁壘與道海亂流。
霧隱澤戰(zhàn)場。
“噗!”
輕響如露珠破碎。
劍氣精準貫入正中石傀心口的“錮元晶核”。
晶核應聲化為齏粉!
核心石傀瞬間崩解為遍地碎礫,符陣光芒驟暗。
另兩具石儡動作僵滯。
魔鲼群被崩解能量吸引,撲向殘骸撕咬。
藤羽小隊壓力驟減,嘶吼著劈開血路:“沖出去——向長老復命!”
張遠隔空一攝,那蓬蘊藏石傀門禁錮法門與道海土行之秘的“錮元晶核”殘砂落入掌心。
指尖摩挲間,厚重沉滯的力量流淌,他眼底冷光微閃:“以道海之力反制此界規(guī)則……石傀門,倒是一條好狗腿!
而在玄鐵方舟中,石玄子盯著傳信水晶中殘留的微弱寂滅氣息痕跡,石軀深處滲出寒意:“一劍碎晶核……隔道海如探囊。”
“傳令!暫停直接行動!待‘吞靈陣盤’煉成,再圖青藤根基!”
礁石間,一滴靛紫色的石粉悄然滲入貪狼遺落的狼毛末端。
藤殿靜室。
隔絕了血色道海的喧囂狂瀾,唯余靜海藤蔓獨特的寧謐波動如清泉流淌。
張遠盤膝而坐,周身氣息沉凝得宛如一塊墜入淵海的隕星。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擊在布滿裂痕的暗金帝骨之上。
帝骨縫隙間,新生的血脈經(jīng)絡如同細嫩的藤須,在靛紫色稅契魔紋的纏繞撕咬與血色道海那無處不在的“原初法則”重壓之下艱難蔓延、斷裂、又頑強再生。
稅契魔紋每一次細微的扭動,都帶來深入骨髓的銹蝕鈍痛,仿佛要將他的存在本質固化為牧稅法典中的一條冰冷條款。
而道海那沉重的原始枷鎖,則更像一層固化在帝軀之外的透明鉛汞,禁錮著一切力量的順暢流轉,讓他運轉道基如推萬鈞磨盤。
這便是蟄伏的代價與起點——
重傷的帝軀如同一艘千瘡百孔、卻被焊死在干塢之中的帝舟。
然而,復蘇的微光,正自這沉重的死寂中悄然萌發(fā)。
血魄澆灌,寂滅為爐。
一滴濃翠欲滴、散發(fā)著磅礴生機的“血魄草露”,被他精準引導,滴落在胸前曾嵌有寂滅星鑰的空洞深處。
草露接觸帝骨的瞬間,濃郁的生機如熔巖般炸開,但立刻被那盤踞的靛紫魔紋如毒蛇般纏上、侵蝕。
張遠心神不動。
帝魂深處“斬業(yè)非斬人”的意念鋒芒驟閃,將一股精粹的寂滅死意自胸膛新開辟的“斷滅星河”中引出!
剎那間,生機與死意激烈對沖,爆發(fā)出無聲的湮滅漩渦!
他竟是以寂滅死意做熔爐,以自身帝軀為戰(zhàn)場!
熾烈的生機洪流被瞬間點燃、分割,如同被投入磨盤的谷物。
靛紫魔紋如同餓狼撲食般被卷入這漩渦中心,撕扯著那份純粹的生機之力,試圖吞食壯大自身。
但寂滅的磨盤無情轉動,以莫大的意志為引,強行碾過魔紋!
魔紋扭曲、尖嘯、黯淡,其侵蝕之力竟在這場內(nèi)煉中被生生消磨去一絲本質!
逸散出的、未被魔玷污的純凈生力則被瞬間捕捉,精準無比地注入到下方正在被道海之力反復碾磨、瀕臨崩潰的一條新生道脈裂痕之中。
暗金帝骨深處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咔嚓”細響,那道頑固的裂痕,在磅礴生機的沖擊下竟愈合了微不可察的一絲!
疼痛依舊,但新骨的微芒卻更加凝實了一分。
帝軀重塑的路徑,漫長到以年計,卻在此刻踏出了極其微小卻無比堅定的一步。
這便是青藤族傾其所有供奉的“血魄草露”之功——
非是直接修復,而是提供了他用于熬煉自身、對抗魔紋與道海壓力的珍貴薪柴。
張遠身形一動,移步至“化生藤液池”中。
翠綠粘稠、蘊含分解同化之力的液池包裹全身。
魔紋附著的銹蝕污穢,在藤液包裹下緩慢剝離、消融。
此刻,張遠不再僅是被動承受道海的壓力。
他引導著體外那洶涌狂暴的原初法則之力,將其凝練為一柄無形的重錘!
“咚!”
帝軀內(nèi)部發(fā)出沉悶如洪鐘大呂的撞擊之聲!
粘稠的翠綠池水劇烈翻騰,中心形成一個幽暗深邃、內(nèi)蘊靛紫荊棘與寂滅幽光交織異象的巨大漩渦!
道海的力量,借由池水傳遞,化作淬煉萬物的巨錘,每一次沉重落下,都精準地錘擊在最脆弱、新生最緩慢的帝骨裂痕之上!
其力之重,足以將尋常真神境崩為齏粉。
帝骨裂紋在巨力下呻吟、扭曲。
卻又在藤液提供的龐大生命元能,與青藤族分解之力幫助剝離雜質和銹蝕,以及自身不屈意志的加持下,強行彌合、凝練!
暗金色的光澤,在每一次反復錘鍛中變得更深邃一分。
血色道海,這隔絕了太虛玄靈、擁有最原始規(guī)則的世界,成為了他修復帝軀最殘酷也最有效的砧臺。
每一次錘擊,都像是將自己的軀體融入這片大道汪洋,去蕪存菁,打磨著屬于此界的堅韌帝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