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狼寨”狂野血腥的氣息,是“石傀門”厚重沉悶的意志!
他們?nèi)缍d鷲般盤旋在外,等待著這個邊緣小族露出致命的破綻或富礦的蹤跡。
探查完畢,確認了藤鈞所言的資源匱乏與強敵環(huán)伺并非虛言,也暫時排除了來自青藤族內(nèi)部的惡意陷阱,張遠那磐石般的意志終于稍微松動。
沒有急著接受供奉,也沒有立刻汲取藤陣精粹。
他只是更深地將自己沉入那份由靜海藤陣核心帶來的寧靜氣息包圍中。
心神收斂,帝魂如沉入枯井。
體表那靛紫色的稅契魔紋,在這寧靜道韻的撫慰下,似乎不甘心地低伏、蟄伏起來,帶來的痛苦暫時平息了幾分。
胸膛深處那片新生的“斷滅星河”,則在吸入了足夠的寧定氣息后,流轉(zhuǎn)稍稍順暢了一絲絲,對魔紋的整體壓制力也隨之增加了微乎其微的一點。
……
次日。
靜室大門無聲滑開一線。晨光透過藤蔓縫隙,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靜謐的氛圍依舊。
族長藤鈞帶著三位核心長老,恭敬地立于門前,他們身后,是端捧著三個特制藤匣的族人。
空氣中彌漫著鄭重與難以壓抑的希冀。
藤鈞躬身,聲音清晰而恭敬:“前輩萬安。昨夜族中定議已畢。青藤族愿以全族之力,竭盡所有,助前輩療傷養(yǎng)息,恢復道體。”
他一一打開藤匣。
第一匣,數(shù)塊拳頭大小、內(nèi)蘊星光塵埃般顆粒的“星髓精粹”,散發(fā)出吸攝道海星力、固本培元的純凈氣息。
第二匣,三團懸浮于靜海竹筒中的翠綠“血魄草露”,散發(fā)出濃烈的生機與淡淡的血魄腥氣,正是針對帝軀修補與祛除銹蝕的上品。
第三匣,一枚銘刻藤紋的靜海竹牌與一卷“青藤血紋甲”圖譜。
“持此牌可入凈心幽潭,參悟藤陣,此甲圖譜或可稍解道海壓制,方便前輩感悟本源。族中尚有‘化生藤液池’可作煉體之用!
最后,藤鈞鄭重道出最核心的請求:“晚輩斗膽,懇請前輩屈尊擔任我族‘供奉長老’!”
“此位僅為虛名,前輩靜修無擾!只愿在未來滅族之禍降臨時,能借前輩一絲威名以震懾宵小,或在萬般無奈之際,懇請前輩關鍵時稍露鋒芒,護我族一絲火種!”
“前輩養(yǎng)傷所需,我族必全力以赴!去留亦任憑前輩心意!”
靜室中,張遠的目光掃過那些代表青藤族全部家底與未來十年命運的貢品,看向藤鈞等人懇切而緊繃的臉龐。
那懷中的暗紅鐵片依舊冰冷,諸天星火的坐標安靜蟄伏。
胸骨上的裂痕隱隱作痛,魔紋在靜海藤的壓制下潛伏。
他緩緩頷首,眸光沉斂如淵:“可。吾名張遠。吾需靜室,修復己身與兵刃。若非存亡之機,莫擾!
藤鈞激動難抑,深深拜下:“謹遵長老之命!定當不負所托!”
藤室大門再次無聲關閉。
門外,是青藤族押上全族命運的期望與守候。
門內(nèi),張遠將殘軀沉入那片靜海藤陣帶來的安寧,終于開始引動第一縷“星髓精粹”的力量,緩緩滲入布滿裂痕的暗金帝骨……
漫長而兇險的重塑帝軀之路,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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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殿深處的靜室,隔絕了外界喧鬧,卻無法隔絕血色道海無孔不入的法則壓制。
張遠盤膝坐于冰冷的礁石地面,雙眸微闔。
原初大道的氣息狂暴、純粹,如同沉重的玄鐵枷鎖,將他曾經(jīng)足以掌控星海的神念死死禁錮在方寸之地。
準帝之境的道基在這法則海壓下如同沙筑堤壩,每一次運轉(zhuǎn)都晦澀不堪。
然其大帝級的經(jīng)驗與萬劫不滅的堅韌意志,此刻化作無形的刻刀。
“凝!”
殘存的帝魂內(nèi),顧蒼生燃起的星火驟然熾盛,引導體內(nèi)幾近崩亂的道源亂力。
靛紫荊棘蝕滅之力化作微末尖刺,撕扯著暴走的原初星鑰殘息。
幽暗寂滅之淵則如無形磨盤,強行碾軋著因剝離而躁動的法則本源碎片。
每一次梳理,都伴隨著帝軀撕裂般的劇痛,與魔紋的反噬,但他眉峰不動分毫。
這不是力量的恢復,是廢墟之上的秩序重建,是法則壓制下,強行開辟出的一條狹窄,卻屬于自己的運作通道。
神識微光強行刺破藤陣屏障一絲縫隙,其探測范圍在無盡道海前,渺小如塵埃。
一道翠綠的“血魄草露”被真力引動,懸于胸前。
其中蘊含的微弱生命法則,與磅礴血氣被緩緩剝離,如同春雨滲入干涸龜裂的大地,滋養(yǎng)著重創(chuàng)破碎的臟腑。
新生血肉如細嫩藤蔓在焦土上攀爬,每一次滋生都伴隨著魔紋靛紫光芒的頑固阻撓,彼此糾纏、湮滅、新生。
“化生藤液池”中,粘稠的翠綠色液體包裹著張遠的殘軀。
池水溫煦,蘊含著青藤族賴以生存的分解同化之力。
帝軀上的新傷舊痕,尤其是牧稅司遺留的深褐色銹蝕污穢,在藤液的包裹下緩慢消融剝離,化作靛紫與褐色交融的細微血霧蒸騰而出。
道海本源的沉重壓力透過藤液傳遞,不再是單純的排斥,反而被張遠意志引導,化作沉重的鍛錘,反復捶打著每一寸骨骼血肉,進行著殘酷的淬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