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宴散了之后,王承恩被毛文龍派人送到了一處宅院。
等毛文龍的人走了之后,韓汝貴就閃身進了王承恩的房間。
“干爹!
原本還醉醺醺的王承恩,此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
接過韓汝貴遞上來的熱茶,王承恩對其問道:“都安排好了?”
“干爹放心,大頭都還在船上呢,已經(jīng)卸下來的那些,大部分裝的都是沙子!
韓汝貴壓低了聲音,向王承恩稟報道。
后者微微頷首,再次開口道:“讓人看好了,萬萬不要出了岔子!
“干爹放心。”
說完后,韓汝貴又有些擔(dān)憂的問道:“干爹,如果明日被他們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是假的,會不會惹怒了他們?”
“無妨,如果他們還是效忠于陛下,那我們就把糧食和銀子,都給他們!
“如果他們膽敢反叛,那就讓船隊回去!
王承恩這次來東江,已經(jīng)是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韓汝貴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毛文龍的帥帳內(nèi)。
一應(yīng)東江的頭頭腦腦,也都聚在這里,正等著毛文龍發(fā)話呢。
環(huán)視一眼帳內(nèi)眾人,毛文龍語氣不滿的說道:“大晚上的不睡覺,都來老子這里作甚?”
“大帥!那死太監(jiān)是什么意思?”
“大帥,只要您一聲令下,末將這就去殺了那狗日的閹人,然后再把那些錢糧搶了!”
李九成作為東江最強悍的戰(zhàn)將,一開口就是要取人性命。
他的話一說完,毛文龍一腳就踹在了李九成的身上。
“謀殺天使?你是要造反?”
毛文龍盯著李九成,厲聲對其質(zhì)問道。
說著,毛文龍又踹出了好幾腳。
“大帥, 大帥!
陳繼盛和沈世魁兩人,趕緊上前拉住了毛文龍。
“大帥,明日發(fā)餉的事,已經(jīng)被人傳出風(fēng)聲了,現(xiàn)在兄弟們可是都等著呢,我們該怎么辦?”
陳繼盛陰沉著臉,對毛文龍問道。
毛文龍沉聲道:“該怎么著就怎么著,虛冒、謀款又不是只有本帥一個人這么做!
環(huán)視一眼眾人,毛文龍接著說道:“這里是東江鎮(zhèn),島上都是我們自己的兄弟,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都回去吧。”
見毛文龍態(tài)度堅決,眾人無奈只得各自散去。
毛文龍似是有些不放心,在眾人臨出門之前,又再次警告道:“本帥把話放這里,誰敢對天使出手,本帥一定斬其頭!”
“末將不敢!”
眾人躬身應(yīng)道。
“毛承祿!你親自帶人去守衛(wèi)天使!”
毛文龍警告完諸將后,又對自己的干兒子吩咐了一句。
翌日。
一大早,王承恩就被毛文龍請到了帥帳。
“天使,昨夜喝多了酒,有些事沒來得及和天使說明!
毛文龍打算實話實說,把東江鎮(zhèn)的情況和盤托出,至于朝廷打算怎么處置自己?
那就聽天由命好了。
至于說造反?
那就是一個笑話。
不要說東江這樣的地方,就是整個遼東,如果沒有朝廷的后勤支持,那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不過,他也相信朝廷應(yīng)該不會把他怎么樣。
不然這次就不會運送這么多物資來了。
王承恩聞言,伸出手,客氣道:“毛帥但講無妨!
毛文龍一咬牙,直接說道:“天使,其實東江鎮(zhèn)根本就沒有那么多的兵丁,帶甲之士只有兩萬八千人。”
王承恩的眉頭一挑,不陰不陽道:“毛帥,這個數(shù)字可是和你上報朝廷的數(shù)字,差距很大呀!
毛文龍苦笑道:“天使即是從京里來,那有些事情應(yīng)該很清楚,戶部經(jīng)兵部撥付的錢糧,往往都都是打過折扣的!
“為了下面兄弟能吃飽,下官也是沒辦法!
王承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毛帥,恐怕不盡然吧?”
“東江地處后金左近,來往商船不知凡幾,據(jù)廠衛(wèi)密報,你毛大帥可是沒少往后金運送物資吧?”
“噗通!”
王承恩此話一出,毛文龍頓時大驚失色,接著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承恩這次沒有阻攔。
毛文龍臉色發(fā)白,連連叩首道:“毛文龍愧對朝廷,愧對天子,請?zhí)焓怪巫!?br>王承恩起身道:“毛帥,走吧,將士們已經(jīng)聚集在校場了吧?”
聞言,毛文龍猛的抬頭,臉上盡是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王承恩究竟是什么意思。
王承恩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彎腰將毛文龍扶了起來。
后者一頭霧水的跟在王承恩的身后,出了帥帳。
見到兩人出來,陳繼盛等人嘩啦一下就圍了上來。
“都干什么?”
“去!集結(jié)兄弟們?nèi)バ!?br>毛文龍板著臉,對麾下的一干將領(lǐng)吩咐道。
見他這個樣子,幾人不敢耽擱,立即轉(zhuǎn)身離開。
王承恩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道:“毛帥麾下的將士,對毛帥倒很是忠誠!
毛文龍聞言,臉色又是一變,忙是說道:“天使說笑了,東江鎮(zhèn)所有官兵,都是陛下的兵丁,效忠的也是大明和皇上!
“如此最好!”
王承恩說完后,就隨著毛文龍去往校場。
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王承恩的衣角被寒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他從自己的懷里取出一份明黃色的圣旨,朗聲道:“有旨意!諸將士接旨!”
毛文龍和麾下諸將,以及在場的兩萬多兵卒,盡皆跪倒在地。
王承恩展開圣旨, 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神宗皇帝始,遼東建奴,屢屢犯境,掠我邊民,欺我邊鎮(zhèn),至先帝時,建奴已然做大,朕自繼位以來,每每思之,心憂不已,幸得諸將用命……東江鎮(zhèn)總兵官毛文龍,晉左都督,著封東江伯,駐守東江,以作牽制,望卿不負朕之期望,再建功勛。欽此!”
一道圣旨寫的洋洋灑灑。
大部分人或許聽不懂圣旨說了什么,但最后一句話卻是聽懂了。
毛文龍也是震驚不已,他不明白遠在京城的那位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并沒有瞞過那位陛下,按律自己絕對是十死無生。
只是,為什么皇上非但沒有追究,反而是給自己封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