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想要敲打衍圣公府,想讓南宗的人繼任衍圣公,這個想法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溫體仁慣會體察圣心,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這才力排眾議,拒絕答應(yīng)曲阜孔家的請求,想要將這件事拖下去。
朱由檢對溫體仁的回答很是滿意,點頭道:“那就照此票擬,交司禮監(jiān)用印!
“臣遵旨!
溫體仁聞言,心中頓時竊喜,看來這次自己又猜對了。
朱由檢也很沒想到,孔家竟然會如此的果決,妄圖用一名衍圣公來平息這件事。
但朱由檢卻是不打算就這么輕易的掀過去。
不為別的,就為孔家的地位。
南張北孔,兩大千年世家。
南張的張?zhí)鞄煾缸,被自己給弄到了京城,成日沉迷于原始化學(xué)中無法自拔。
對江西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至少表面上,很支持朝廷的新政。
當然,自己也沒虧待了他們。
北孔則不然,當初推行新政的時候,就百般阻撓,如今新政已經(jīng)推行兩年多,竟還敢在私底下做小動作。
恐怕,整個天下此時都在看著,看著朝廷會怎么處置孔家。
朱由檢若是不行雷霆手段的話,那剛推行起來的新政,立馬就會崩潰。
對此,朱由檢自是心知肚明。
“首輔,對孔家你怎么看?”
朱由檢似是無意般,語氣平淡的對溫體仁問道。
“陛下,眾所周知,孔家在前元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南北合宗,南孔的衍圣公將爵位讓給了北孔!
“我朝孝宗皇帝在位的時候,又下旨孔家以北宗為主,到了武宗時期,朝廷冊封南宗孔彥繩為世襲翰林院博士。”
“臣以為,既然北宗已經(jīng)難以承繼衍圣公之爵,不如選孔彥繩之后,繼任衍圣公。”
朱由檢也聽明白了,溫體仁說了這么多,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衍圣公本就是南宗的,孔洙不愿事元,選擇將爵位讓給北宗。
現(xiàn)在北宗做下這么多事,孔胤植又死了,索性將爵位再還給南宗算了。
朱由檢的心里雖也是這么想的,但這話卻是不能由他來說。
當然,也不能讓溫體仁,或者是朝廷主動提起。
最好是讓孔家人自己提出來。
這也是朱由檢為什么,要讓孔貞運去曲阜的原因。
“首輔言之有理,相比族人眾多的北宗,南宗的人數(shù)終究是少了些,若是由南宗之人承繼爵位,朕以為這有利于朝廷對孔家的掌控,但此事朝廷不好提,若是孔家人自己提出來,朝廷倒是可以順水推舟,卿以為呢?”
溫體仁眉毛一挑,躬身道:“陛下英明,臣明白了!
“這件事就這樣吧!
“卿且去!
“臣告退。”
……
很快,朝廷的旨意就送到了曲阜。
衍圣公府。
在得知朝廷的意思后,在場的一眾孔家長輩,皆是面色陰沉。
這么多天,孔家在各地的族人,也都趕到了曲阜。
光是聞字輩就有十數(shù)人,貞字輩就更不用說了,占地頗大的大堂,此時也是人頭擁擠。
作為近支中輩分最大的孔聞弢,轉(zhuǎn)身看向眾人,面色陰沉道:“六十四代都出去吧,六十三代的留下!
孔貞運聞言,一言不發(fā)抬腿就往外走。
“開仲,你留下!
孔聞弢這話一出,無論是聞字輩還是貞字輩,皆是看向了孔貞運。
“是,弢叔!
待殿內(nèi)只剩十幾人,孔聞弢這才再次開口道:“諸位宗親,都說說吧。”
“朝廷沒有答應(yīng)我等的請求,并未冊封新的衍圣公,孔家當如何?”
一名族老摔下開口道:“朝廷的旨意說的不是很清楚嗎?等先料理了衍圣公的喪事,再決定由何人承繼衍圣公,無非就是等幾天罷了。”
他這話說完,許多人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歷代衍圣公,都是孔家擬定人選,朝廷下旨冊封,這次朝廷竟然沒有同意,這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衍圣公的喪事未結(jié)束?
孔家現(xiàn)在可是多事之秋,難保后面不會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其他支脈對孔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或許不是很清楚,但主支這邊可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
孔聞弢環(huán)顧一眼眾人,見除了第一個大傻子之外,沒有人再說話,目光轉(zhuǎn)向了孔貞運。
“開仲,你是朝廷禮部左侍郎,對此你怎么看?”
孔聞弢說話的同時,眼睛直直的盯著孔貞運。
孔貞運對背后的原因, 自是清楚得很。
但這種事兒自是不能拿到臺面上說,所以只能故作不知道:“弢叔,小侄也不是很清楚!
“或許就如這位族叔所說,朝廷是想等衍圣公的喪事結(jié)束后,再冊封新的衍圣公!
聽他這么說,孔聞弢蒼老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開仲,自前元入主中原,衍圣公一爵就由北宗承繼,我朝歷代先帝也都曾下旨,命北宗管理孔氏族親,這一點,開仲當清楚才是。”
孔聞弢這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衍圣公這個爵位,只能是北宗的人來繼承,你們南宗就不要想了。
孔貞運自是聽的清楚明白,其余人也都滿臉驚愕的看向兩人。
孔貞運心里此時也是糾結(jié)不已,他很清楚,孔聞弢這是在讓自己代表南宗表態(tài)。
從本心來說,孔貞運是不想爭這個衍圣公的,但皇帝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衍圣公必須由南宗承繼,這一點絕對不容更改。
想到之前皇帝對自己說的話,孔貞運一咬牙道:“弢叔,我大明自有祖制,嫡長者比居儲位,南宗本就是先祖嫡長,您說對嗎?”
這話一出,孔聞弢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來。
其余人也都面露震驚之色。
孔聞弢顫顫巍巍的起身,怒聲道:“孔貞運,這是南宗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您就當是南宗的意思吧。”
孔貞運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們南宗這是要自絕于先祖嗎?”
孔聞弢抬手指著孔貞運,厲聲質(zhì)問道。
數(shù)名族老見狀,趕緊上前勸道:“老哥哥,息怒息怒!
“族兄,莫要動氣!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