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女兒明顯不相信的眼神,田弘遇的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女兒,你現(xiàn)在入宮了,又頗受陛下寵愛,為父和你娘倒是無所謂,怎么過不是過,但咱家的顏面還是要的,你說對吧?”
“今日他宴請,明日你宴請,為父總要有些體面的衣裳,家中迎來送往也不好太過寒酸,不然你的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所以為父就和他們做了些小買賣,想著將來也能寄到京城,給你添補一點!
聽田弘遇這么說,田妃頓時氣結(jié)。
“父親,您糊涂!”
“那些鹽商可是好相與的,您就不擔心他們借著女兒的名號,在外面胡作非為?”
田弘遇趕緊擺手道:“不會,不會,為父和他們說過了,在外做生意絕對不能打著你的旗號!
田妃凝神看著自己父親,沉聲問道:“你們做的是什么生意?販私鹽?走私?”
“沒有,沒有,為父只是和他們合伙開了一些鹽鋪,絕對沒有販賣私鹽,更沒有走私。”
田弘遇趕緊辯解。
田妃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問道:“每年能歐多少收益?”
“大約……大約能有個十萬枚銀元左右!
“哼!食鹽鋪子一年能轉(zhuǎn)十萬銀元?父親,是您自己傻,還是覺得女兒傻?”
說完這句話,田妃也不等田弘遇再說什么,轉(zhuǎn)頭對綠竹吩咐道:“立即收拾,我們即刻就離開!
“是,娘娘。”
“女兒,乖女兒,你這是作甚?”
見狀,田弘遇急了。
田妃卻是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冷著臉道:“女兒乏了,父親還請退下吧!
“田千戶, 請。”
一名宮人上前幾步,對田弘遇一伸手。
田弘遇和吳氏兩人對視一眼,只得無奈的離開了繡樓。
兩人一走,田妃的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娘娘,田千戶不會有事的,您莫要傷了自己身子!
綠竹也是心急不已,自己主子(明朝有這個稱呼,參見第五大名著和西游記)回家省親,本是件開心的事,沒想到竟是這種結(jié)果。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名內(nèi)侍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秉娘娘,皇爺口諭,請娘娘即刻回轉(zhuǎn)行在!
田妃抬頭,有些不解的看向這名內(nèi)侍。
內(nèi)侍也是方正化的徒弟之一,見狀趕緊解釋道:“娘娘容秉,皇爺已經(jīng)知道娘娘有孕的消息。”
田妃聞言,點了點頭:“有勞公公了!
“綠竹!
綠竹會意,從自己衣袖中取出幾顆銀瓜子,遞給了這名內(nèi)侍。
內(nèi)侍趕緊后退一步,連連拒絕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公公,這是娘娘賞的,您拿著就是!
“奴婢謝娘娘,謝綠竹姑娘!
內(nèi)侍接過銀瓜子,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等其走后,田妃也不再耽擱,在綠竹等人的伺候下,出了繡樓。
回頭看了眼自己自幼長大的地方,田妃的眼睛又紅了。
她知道,自此之后,自己很有可能是再也回不來了。
硬著心腸辭別了田弘遇等人,田妃的車駕僅僅只是用了半個時辰,就重新回到了行在。
朱由檢看著眼睛有些紅腫的田妃,笑道:“怎么?回去省親還哭成這樣?”
田妃面色嚴肅道:“陛下,妾有事秉奏!
朱由檢嘴角一翹,坐到了她的對面,笑道:“說吧!
“陛下,妾治家不嚴,家嚴和揚州……”
田妃在說起自家這些事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隱瞞。
說完后,她就忐忑的看著朱由檢。
只是,朱由檢的反應(yīng)讓她有些意外。
“你說的這些事,朕早就知道了,你也莫要為此傷神,田千戶沒犯下什么重罪!
“頂多就是那些鹽商打著他的旗號,向各地發(fā)賣了一些私鹽!
見田妃還是面露憂色,朱由檢干脆也實話實說道:“你有所不知,大明現(xiàn)在的鹽政已經(jīng)敗壞的差不多了,大明境內(nèi)的官鹽所占比例只有五成,其余五成盡皆是私鹽!
“天下販私鹽者,何其多也?”
“南京、京城的文武大臣、勛貴、宦官,甚至是邊關(guān)的那些邊軍,都和兩淮的鹽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田千戶那點事兒,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田妃囁嚅道:“可……可他終究……終究是妾的母族,朝中和民間, 難免有人會借此犯難!
“如果陛下不能嚴懲的話,其他人恐怕會多有微詞!
朱由檢對田妃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很滿意,笑道:“你稍后讓人去告訴田千戶,讓他盡快和那些鹽商劃清界限,即日起閉門謝客!
“剩下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朕心里有數(shù)!
“妾多謝陛下。”
聽朱由檢如此說,田妃總算是放下心來,對其盈盈下拜道。
“行了,你現(xiàn)在是雙身子,要注意身體!
朱由檢將其扶起來后, 又和其閑聊了一會兒,主要是為其寬心。
見她心情好了許多,朱由檢這才起身離開。
只是,等他一出了跨院,臉色當即就變得陰沉起來。
“方正化,這個程家是什么情況?江家又是什么情況?”
方正化跟在朱由檢身后,低聲道:“回皇爺,我大明鹽政經(jīng)太祖定制,孝宗改制,再到神宗確定綱法,一直實行的就是食鹽專賣制度!
“這程家乃是揚州本地人,于神宗年間通過賄賂當時的兩淮按察使袁世振,得以成為世襲鹽商,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已然成為兩淮巨擘!
“那江家則是祖籍陜西,和田千戶是同鄉(xiāng),當初是因為太祖皇帝的開中法,才舉族搬遷到了揚州,歷經(jīng)兩百余年,現(xiàn)在已然是兩淮鹽商中家資最富者!
朱由檢聽后,微微頷首。
“他們是什么時候和田弘遇勾結(jié)到一起的?”
方正化想了想,回道:“崇禎二年。”
“可有不法事?”
方正化苦笑道:“皇爺,這些世襲鹽商,壓根就不用行不法之事,就可以坐收兩淮鹽利,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就是將私鹽摻雜在官鹽中發(fā)賣了!
聽方正化這么說,朱由檢心里也是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