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看了看薛牧身邊顯露身形的葉孤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突圍的機(jī)會了。他慢慢橫劍在脖子上，眼里終究閃過不甘的意味，一字字道：“你從京師調(diào)來了李嘯林，導(dǎo)致太后身邊空虛……呵呵，一旦她被姬無憂擒下玩弄，我真想看你追悔莫及的神情。”
說完，似乎害怕從薛牧這里聽見什么反駁的言語，手頭驟然用力，自刎而亡。
血花噴濺之中，依然可見他帶著詛咒的笑意。可這笑意很快就凝固在臉上，他最后的意識清晰地聽見了薛牧的嘆息：“自欺欺人，又是何必�！�
石磊高大雄壯的身軀砰然倒地，雙目依然圓睜，喉頭有鮮血汩汩流淌，強(qiáng)大的修行導(dǎo)致他一時尚未氣絕，似是最后想說什么，卻凌亂無聲。
薛牧低聲道：“你只是不甘心，有意給我添點(diǎn)堵……可你既然不甘心，又為什么不最后一拼，壯烈而去，反而愿意老實(shí)自刎？你說我看透人心，可我這還真是沒想明白�！�
石磊辛苦地蠕動嘴唇，很勉強(qiáng)地擠出了難以聽清的聲音：“強(qiáng)者……理當(dāng)……享有尊崇。弱者……只能等待別人……賜予仁義。我既不夠強(qiáng)，又不愿等誰賜予……所以……該死。”
艱難地說完，似乎也看透了什么，那種詛咒的惡毒之意沒有了，反倒慢慢變得平和，低聲道：“那種詛咒不甘，是我低級了。薛牧……你很強(qiáng)�！�
說完這句，他圓睜的雙目終于閉上，帶著笑意氣絕。
薛牧怔怔地看著他的表情，耳畔依然回蕩著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心中是空的，完全不知道這會兒自己是什么心情。
自從落入此世，他的腦子幾乎沒怎么停過，很難得有這種心中空白的時候。
他穿越這么久以來，兩個世界價值觀第一次發(fā)生如此劇烈的沖擊對撞，直到撞得粉碎，他都還不能說石磊這就是錯的。
歸根結(jié)底，大家都差不多的。程度的差別影響不了本質(zhì)。
說莫雪心俠義，說夏侯荻清正，她們也從來沒有脫離過這個以武為尊的價值，只是以此為基礎(chǔ)延伸開的不同道路。
石磊當(dāng)然算不上壞人，甚至能算是有俠心的，雖然那只是一種“賜予”，可怎么也比魔門如申屠罪那種人好多了對不對？
他們算不上好友，好歹是也有過交情的，當(dāng)初一句“我有石根之術(shù)，欲與姑娘榻上戰(zhàn)一場”，讓薛牧至今回憶都能會心一笑。要是沒有這些變故，他們互相找對方幫個忙之類的有沒有問題？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
那也就能算是個朋友。
可他親手逼死了朋友。
是為了祝辰瑤莫雪心的美色，重色輕友嗎？
不是的，如果只是這樣，他可以從很早之前就試圖調(diào)解，爭取雙贏，他從來就很擅長這一點(diǎn)……可他從來沒想要去做，原因只是他也在等待七玄谷內(nèi)亂，抓住這種機(jī)會謀得自己對七玄谷的控制。
沒有和石磊深交，是因?yàn)榭闯霾皇且宦啡�？不，是他根本就不敢深交，他從很早開始，就等著石磊生叛，就算他不叛，可能自己都會施手段挑撥他們生變，自己才能夠以“大義”之名介入七玄……
有這樣的謀算在，他不敢讓交情軟了自己的心。
“你在想什么？”祝辰瑤站在身邊，輕聲問：“是因?yàn)楹退薪磺�，心中不舒服嗎？�?br>
“是因?yàn)槲矣X得我才是大魔頭。”
祝辰瑤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石磊的尸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