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侍衛(wèi)司官署管飯,不過一些人直接回家去了,郭紹觀之他們下午可能不會再來上直。作為高級武將,早退從來都不是事。
郭紹沒有走,在侍衛(wèi)司吃的飯。并不是忙不過來,如果他愿意可以什么也不做;當(dāng)然也可以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仔細查閱舊檔,都是時間泡出來的成果。
郭紹充分發(fā)揚了前世的學(xué)習(xí)工作經(jīng)驗,那并不豐富精彩的生活閱歷和體會……只要是能達到中人之資的人,底子不是特別差,如果把時間精力泡在一件事上,必定多多少少能有所成就;這個感悟幾乎適合所有事業(yè)和生活,包括經(jīng)營感情。相反,就算是天才,不花時間也照樣不能在某件事上有什么作為。
前世他就是靠這樣干在讀書時代競爭掉絕大部分人,取得還不錯的學(xué)歷,先獲得一個較高起點。而一些同窗比他資質(zhì)好、頭腦靈活,卻只能在另外的領(lǐng)域去尋找機會。他想起高考之前的一年,便是早上起來到睡覺,整天都埋頭泡在里面。時間花進去了,回報就能漸漸地出現(xiàn)。
而現(xiàn)在,郭紹覺得自己不甚精通古代名利場,但可以泡在里面。日常,不需要一直想著自己的遙遠而偉大的目標(biāo),只需要找到有價值的小事,一步步做好。
吃過午飯,他也不睡,又到庫房簽押房開始琢磨那些難懂的繁體字。很枯燥,絕大部分人名根本不認識,所言之事也是毫無波瀾起伏的流水賬。半個時辰以后,他已哈欠連天,覺得疲憊想睡覺。但他知道,現(xiàn)在如果找別的輕松事消磨時間的話,精神卻會很好。
郭紹站起來在廊廡里走了一個來回,回來找到一盞沙漏,似乎是一個時辰的計時儀器。他直接放在桌面上,尋思沙漏漏完,今天就不看舊檔了,去虎捷軍左廂兵房巡視,同樣是經(jīng)營事業(yè)的有用的活動。
一個時辰以后,郭紹向韓通等人告辭,離開了侍衛(wèi)司。
羅猛子率一隊馬兵護衛(wèi),現(xiàn)在他掛都虞候的軍職,但長期跟著郭紹,在侍衛(wèi)司和郭府中當(dāng)值,軍中他反而不怎么管。反正羅猛子沒多少帶兵才能……有親兵護衛(wèi),但沒有儀仗,只有馬前有人舉了根馬仗。郭紹平素比較低調(diào)。
侍衛(wèi)司將士在非戰(zhàn)爭時期不用每天都到駐地報道,有輪換值守的制度,樞密院上午來安排的就是這事。郭紹去的時候,正好是李處耘和羅彥環(huán)一正一副當(dāng)值。一個多月不見,一眾人寒暄了幾句,郭紹便先去各處巡視值守將士。
虎捷軍左廂諸軍,大部分地位高的武將都和郭紹比較熟。他在左廂只兩年,勢力擴張得很急……但至少在這支軍隊里,沒有人有他威望高根基穩(wěn);⒔蒈娮髱驯还B視作在禁軍中的實力基本盤……它的戰(zhàn)斗力和軍費(騎兵少)都比不上趙匡胤麾下鐵騎軍,但郭紹毫不嫌棄。
“你叫什么名字?”郭紹站在一個年輕十將面前。
十將瞪著眼,情緒有點激動,他當(dāng)然認識郭紹,郭紹現(xiàn)在在禁軍中相當(dāng)有名氣了,完全算作周朝一員名將。而名將竟然專門和一個十將說話。
十將站直了身體,大聲道:“回郭大帥,末將叫劉鳴!
郭紹點點頭笑道:“劉鳴。我不一定記得住,但下次若是再和你說話,你一提,我通常能記起今天問過你的名字。”
“哈哈……”陪著的眾將被郭紹的直率逗得大笑。
郭紹還有半句在心里:我可能記不得你,可能一輩子就和你說這么一句話,但你一定會記得我,因為我比你有名氣。
他又鼓勵道:“在大周朝,只要肯用命的將士,都有機會建功立業(yè)。本將兩年前就是個十將,好好干!”
“愿為郭大帥前驅(qū)!”十將正色道。
郭紹臉上帶著很看好他的表情。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變壞了,學(xué)會了忽悠人……兩年前還是個十將,此話不假,但若是沒有符皇后提攜,他連立功的機會都沒有;壽州之役很重要,但皇帝會讓一個沒地位的人去打,給他機會?
巡視了一通,郭紹沒時間和每個低級武將說話,一次就接觸一部分人。然后就和李處耘等人回中軍行轅,在大帳中坐下來,只剩下少數(shù)幾個高等級武將陪坐。
李處耘問道:“主公昨日才回東京,此行還算順利?”
“誒,說了不必要稱主公,大家兄弟,我心里明白的!惫B故作生氣地斥責(zé)道。李處耘年齡比他大至少十歲,不過還是急忙道:“是,末將有點習(xí)慣了,哈哈。”
郭紹直言不諱道:“還算順利,衛(wèi)王已經(jīng)同意,現(xiàn)在就只剩走過過場。我已經(jīng)托高懷德的姐姐做媒,可能幾天后她就會再去大名府,把禮下了!
“恭喜,賀喜……”李處耘高興道。幾個將領(lǐng)也起哄了一番,嚷嚷著大喜日子要去喝喜酒。
郭紹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處耘一眼,想起了李家娘子。但看李處耘的樣子,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理解了,根本不需要解釋……李處耘以前是折家的部將,在節(jié)鎮(zhèn)里受排擠,當(dāng)時是完全看不到出路;他的好兄弟羅彥環(huán),去年還在東京清水衙門混飯吃。在這等狀況下,能夠把他們當(dāng)兄弟不斷提拔的人,郭紹,能夠穩(wěn)固地位;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郭紹沒有權(quán)力,李處耘、羅彥環(huán)能爬這么快,做軍都指揮使?而且郭紹現(xiàn)在不能在自己的小圈子內(nèi)部搞平衡,最大的壓力來自于外部。
“高懷德的姐姐?”李處耘納悶道。
這些武將成天在軍中,又和朝中重臣沒有來往,果然消息不靈通。郭紹便將如何救高夫人的事兒說了一通,李處耘等無不唏噓感嘆,贊他有情有義云云……這幾個人雖然從中層升上來的,果然有大將風(fēng)范,根本不說高懷德被拉攏的關(guān)節(jié)、但郭紹相信他們心里一點就通。
郭紹沒有多留,言談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軍營。不必再回侍衛(wèi)司,直接就可以回家了。
為了走捷路,一隊人馬沒有走南北朱雀大道,而是騎馬從街巷中穿行。不慎誤入花柳街,但見那開門迎客的妓|女在門口各種大方的招呼,一群漢子都默不作聲。大周朝好像沒有武將嫖|妓犯法的法律,而且什么律法大多是照搬唐朝,大周自己制定的全是粗|暴簡單的律法……本來就是個武力至上的暴|力國家。
但風(fēng)塵女子都不招呼一群披著甲胄的武夫,不知道為何。
“軍爺,上來玩玩唄。”忽然樓上一扇窗戶的女子媚笑著,伸出玉膊揮著一張手巾。
郭紹心里一蕩,覺得這妹子長得還可以,腦子里各種畫面就浮現(xiàn)出來,心下有些動搖……實在是一個多月不識肉味了。而且還被符二妹等人撩|撥,卻得不到滿足,回家來居然遇到兩個小妾身體一起不適。郭紹又心道:忍忍就過去了,最多忍七天。
現(xiàn)在他幾乎是看雌性的生物都覺得還蠻可以……他內(nèi)心稍微掙扎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嫖|妓了,倒不是看不起她們,這個時代的風(fēng)塵女子都是可憐人,老|鴇和后世的做法極不相同,因為那些風(fēng)塵女子沒有人權(quán)。但她們可憐,郭紹并不想跟著可憐……衛(wèi)生條件很不科學(xué),雖然沒有各種病毒,但傳統(tǒng)的一些病還是比較流行;染上了心煩,還容易招惹進自己家里。郭紹還是很怕麻煩。
符彥卿那種縱情生活,郭紹也暫時還沒放開,讓楊氏和玉蓮等侍寢,并未搞出太多普通人難以忍受的花樣。還有京娘,他也給予了足夠的尊重,沒敢強迫她和動她的部下。
董三妹和清虛都太小了,郭紹府上婦人不少,但能名正言順、容易上手的其實就兩個小妾。
于是郭紹默默地忍耐著向回家的路走,并不表現(xiàn)出好色急不可耐的樣子。過了花柳巷,不久又見到了賣衣服鞋襪的內(nèi)城商業(yè)區(qū)……都城內(nèi)城住著非常多的達官貴人,所以這些衣服料子綢緞極多,還有不少奢侈品,并不會因為天下割據(jù)戰(zhàn)亂而失去市場。
忽見一處低調(diào)而典雅的院落,在熱鬧的商業(yè)區(qū)十分突兀,里面只見裁縫在埋頭專心地裁剪,旁邊的衣架上掛著寥寥幾身衣裙,顯然是做女子衣裳的地方。
郭紹忽然想起玉蓮衣著樸素,就只有這次回來才看到她有點改觀穿了一身綢緞的,也只是料子為綢緞而已,并不怎么精細。
哎哎,娶符二妹幾乎要拿出全部積蓄財物。郭紹一時間覺得有些虧待玉蓮,那么多錢交到她手上,她還是能節(jié)儉持家。
想到這里,郭紹便道:“你們在門口等等我,羅猛子和我進去瞧瞧!
兄弟二人走進大門,一個打扮華麗精致的婦人微微屈膝作了個萬福,微笑道:“二位將軍,為夫人訂做衣裳么?”
郭紹一拍腦門:“我不記得玉蓮的身材尺寸。”又看向羅猛子道:“反正都進來了,兄弟給弟媳婦(湯餅)西施弄一身?”
“嘿嘿!绷_猛子摸了摸腦袋。
就在這時,里面剛有人出來,立刻就閃進去,郭紹都沒看清是誰。估計是來做衣裳的婦人,忽然見兩個大漢被嚇著了吧。
……李家娘子不可思議地躲在屏風(fēng)后面,心道:怎能在這里突然遇到他?
……